正文

(3)

親愛的,不再親愛 作者:陌安涼 著


(3)

周六的晚上,我還在因為上次和蘇云錦的事情而悶悶不樂,覺得好些地方失禮了,又是后悔,又是在想下次有什么辦法補救。

蘇茉忽然打來電話,邀我出去玩。我猜測著蘇云錦也在,于是問她在哪里,可她報上來的地點讓我有些奇怪,居然是這座城市著名的酒吧一條街。

我忍不住問道:“你怎么突然跑去那種地方了?”

我認(rèn)識蘇茉這么多年,這樣問出來自然也沒什么不妥。反而是她,從小文靜,家教又好,突然跑去以往我們都覺得烏煙瘴氣的地方,一時讓我接受不了,也心生疑竇。

不過此時她似乎也懶得解釋那么多,只一個勁兒地叫我過去。

“你快來吧,有驚喜的?!彼沁叧吵臭[鬧,酒吧里背景音樂聲音極大,我也聽不太清楚,沒辦法,只能應(yīng)了下來,跟爸媽撒了個謊就出了門。

一路上我正在心里犯著嘀咕,卻又有些期待,想象著等會兒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和蘇云錦相見,心怦怦直跳。

到了蘇茉所說的酒吧,我才發(fā)現(xiàn)來玩的是一群人,除了蘇茉兄妹,還有好幾個我并不認(rèn)識的男女。蘇茉一一向我介紹,而我在這時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上次在地鐵站差點兒被偷的那個男生。

“嘿,原來是你呀?!彼劬α辆ЬУ囟⒅?,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認(rèn)識我一樣,看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你們以前認(rèn)識嗎?”蘇茉細(xì)聲細(xì)氣的話語幾乎就要淹沒在背景音樂之中了。

我本想馬上回答,卻又鬼使神差地瞧了一眼蘇云錦,發(fā)現(xiàn)他一臉泰然地坐在角落里喝飲料,看都沒看我一眼,心里難免有些失落,于是點點頭,也不怎么搭理對面露出白牙在笑的少年。

“嗯,我叫保康祺。”他并不氣餒,伸出手來,一副要和我正式認(rèn)識的架勢。

“安小笛?!蔽也簧焓?,只點點頭,淡淡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奠髋隽艘槐亲踊遥挂膊辉趺丛谝?,沒心沒肺地咧著嘴繼續(xù)笑著。

可他旁邊另一個我不認(rèn)識的男生卻先出了聲:“喲,什么女神這么擺譜,別人手都伸出來了也不搭理一下嗎?”

我聽這話陰陽怪氣的,又不想接招,打量了一下那個男生,尖臉長眼,真真長的就是一張刻薄臉啊。而蘇茉及時出來解圍,向我介紹道:“莊奕。”

我不能不給她面子,于是勉強對那張刻薄臉笑了一下,不管他什么反應(yīng),自顧自地坐在了角落里。

此時服務(wù)員上前提醒,說是蘇云錦他們之前要的包廂有空位了,我才知道原來還要唱歌。于是我們一眾人又浩浩蕩蕩地進了包廂,我本就不喜歡待在這種吵鬧的地方,想找蘇云錦說說話又怕他介懷那天的事情,只能一個人在一邊玩起了手機。

玩著玩著,忽然感覺到有目光長久地落在我身上,我抬頭一看,便看到保康祺一臉傻笑地盯著我看。

“我臉上有東西嗎?”我問他。

“沒有沒有?!彼廊恍χ?/p>

我很無語,又不好說什么,便胡亂抓過茶幾上贈送的果盤開始吃了起來。保康祺看著我抱著果盤吃,忍不住湊上來,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吃水果。

“你和茉茉一個學(xué)校?”他沒話找話,但顯然沒有蘇云錦一半討喜。

“嗯,是的。”我隨手拿了一塊大西瓜,毫無形象地開始啃,嘴里含糊地應(yīng)著。

從小我吃西瓜就喜歡夏天抱著大半個西瓜坐在回廊下一勺勺舀著吃,再一口氣像機關(guān)槍似的吐出西瓜籽來,這時候習(xí)慣成自然,我找來一個玻璃杯嘟著嘴吐籽。沒想到這樣子逗樂了??奠?,他在一旁捂著肚子笑得很開心。

“很好笑嗎?”我?guī)е鴰追峙鈫査?/p>

“沒有。”他矢口否認(rèn)道,“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我被嚇了一跳,在我的印象里,被剛認(rèn)識的男生夸可愛可不是什么好事,卻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他:“你那天在地鐵站里,最后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奠饕汇叮坪跤惺裁丛捪胝f,但見我一無所知,最后生生咽了回去。我最討厭這種有話不說的人了,索性懶得搭理他,就轉(zhuǎn)頭去找蘇茉。

這時那個叫莊奕的男生正在唱歌,老實講他唱得還蠻好聽的,雖然不如蘇云錦,但也比尋常人好那么一點兒。一曲唱罷,我見蘇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用力鼓著掌,完全不似平日里安靜的樣子。我心知不對,再看蘇茉能掐出水的溫柔眼神,就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待了一會兒,蘇茉起身去洗手間,我也跟著她去了。

“茉茉啊……”出來洗手的時候我不知道怎么開口。

“嗯?”她用水拍了拍臉,面頰上是少女的緋紅。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莊奕啊?”果然,蘇茉被我戳破了心思,一張臉漲紅了起來,嘟囔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本來我對朋友的感情一向持著旁觀的態(tài)度,不適宜插手,但這次我沒忍住,開口勸她:“不要喜歡他吧,我總覺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p>

“啊?為什么?”沉浸在戀愛氣息里的蘇茉被蒙蔽了雙眼,顯然是看不到其他了。

“就是感覺他人不太對吧,而且笑得也挺瘆人的。”背后說人壞話不好我知道,但是這次我篤定自己的直覺一定是準(zhǔn)的。

我的話一說完,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男聲質(zhì)問我道:“是嗎?”

一轉(zhuǎn)頭,居然就是莊奕。

我無語地提醒他:“這可是女衛(wèi)生間?!?/p>

他狹長的眉眼透著狡猾,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讓我說不出的討厭:“這地方已經(jīng)算是盥洗室了,畢竟衛(wèi)生間還有一扇門呢。我也是看茉茉這么久沒出來,所以過來看看?!?/p>

沒骨氣的蘇茉同學(xué)一聽這話更是說不出話來,只默默地站在我身后。這時另外一個男生又竄了出來:“是啊是啊,我們想過來聽聽你們說什么悄悄話呢,結(jié)果竟然是在說小奕的壞話,哈哈?!?/p>

??奠餍ξ叵钩?,卻一點兒沒注意到他旁邊的莊奕一臉冰冷。我說他壞話被他抓個現(xiàn)行也不好解釋什么,最后反倒是保康祺出來打圓場:“小奕,誰讓你剛才取笑小笛的,還不趕快道歉啊,女孩子可都是很記仇的哦!”

我心里笑了一下,明明一看就是個大白癡,還在這兒揣測女孩子心思,更別提指望他這個好朋友道歉了。

卻不想莊奕居然開了口:“對不起呀,小笛。”

“啊,沒事的……”我沒料到他真的道歉,覺得有些尷尬,陷入了沉默中。

四個人往包廂走的時候,我和蘇茉走在后面。她才悄悄開口跟我說莊奕和??奠魇呛门笥?,他們倆都是蘇家的世交的孩子,生意上的往來也特別多。我才曉得這兩個人都是蘇家的財神爺,所以說不管為了蘇茉還是蘇云錦,都是惹不得的。

于是再回到包廂后,我學(xué)乖了,保康祺來找我聊天,我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而我的眼睛卻還是不斷地觀察著蘇云錦那邊的情況。

可看久了,蘇云錦也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喝飲料,沒什么意思,我便轉(zhuǎn)頭認(rèn)真和身邊的這個家伙開始聊了起來。

“小笛,你小學(xué)是在哪兒上的?。俊?/p>

我翻了個白眼,報上了以前上過的小學(xué)名字。

“初中呢?”

“……”所以說和白癡聊天真的是費腦又費心,他這是要查我的戶口嗎?

這時莊奕和蘇茉兩人被眾人慫恿上臺,開始唱歌,我一聽前奏,居然是情歌對唱。我更好奇的是,蘇云錦如何能放任自己的妹妹和別的男生一起唱這種歌的……

再看看蘇茉,她正一臉羞澀地站在包廂中間,時不時地看看莊奕,輕輕地唱著歌,像只溫柔的小綿羊。而莊奕則站在一邊,臉上笑意盈盈。

我盯著莊奕那張笑臉看,真的越看越奇怪。

是這樣的,他的笑臉和蘇云錦笑起來溫潤如玉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的笑就像一團看不到底的霧,神秘莫測,讓人琢磨不透,甚至顯得詭異。

于是我打定主意,跟??奠鞔蚵犓颓f奕的事情,他倒是一臉樂呵,跟我講著他倆小時候一起偷桃摘李的事。我聽他說起來,感覺這些事情尋常的男孩子也會做,莊奕也算不上是壞人,可看到他那樣子,我始終覺得有古怪。

聊著聊著,我也開始講一些我小時候的故事,陷入了和蘇茉還有蘇云錦以前一起玩時的回憶。

這時莊奕與蘇茉幾首歌都唱完了,他走過來,開始跟保康祺聊天。

不知是有意無意,我明顯感覺到莊奕是想冷落我,而??奠鲄s絲毫沒意識到,只樂呵呵地和自己的小竹馬隨意地談天說地。我待了一會兒后自覺多余,退到一邊無聊地喝起了飲料。

“小笛,聽說你之前在地鐵站里提醒了康祺,他才沒被偷,對吧?”莊奕忽然別過臉這樣問我,臉上仍舊是那種讓我莫名厭惡的笑容。

我喝著飲料含糊地應(yīng)了一句,心里在罵??奠髡媸莻€大嘴巴,什么事都要給別人講,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而莊奕不依不饒,挑挑眉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神情,陰陽怪氣地說道:“那這樣……可真是巧啊?!?/p>

“懷疑我嗎?”我脫口而出,不知道這個公子哥到底是懷著什么樣的想法在揣度我。

“沒有?!彼v騰地解釋了幾句,卻又空出十足的時間讓我胡思亂想。

我心里知道他并不相信,長嘆一口氣,只覺得遇人不淑,也懶得解釋什么,反正騙他我也沒有什么好處,所以擺出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轉(zhuǎn)頭去找蘇云錦說話了。

蘇云錦依然和以前一樣,對人溫和如三月春風(fēng),見我和他聊起,也很鄭重地看著我回復(fù)我的話語。這便是他和同齡男生的不同,溫柔又穩(wěn)重,完全沒有莊奕、??奠髦鞯妮p佻感,讓女生感受到年長者一樣的安全感。

但話正說到一半時,包廂的門“砰”的一聲被踹開,將眾人嚇了一跳。

而進來的人居然是一個怒氣沖沖的女孩子。

不過那女孩身材高挑,匪氣十足,挑染著紫色的頭發(fā),完全不似一般的小女生,感覺倒像電視劇里常常演的“大姐頭”??上б粡埬槼鲑u了她,明明稚嫩的模樣,卻要強撐出一副深沉樣子,引人發(fā)笑。

她也不說話,進來打量了一下周遭,目光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看到莊奕,明顯眼睛一亮,然后她開口,卻是中氣十足、劈頭蓋臉地將他一頓臭罵。女生尖厲的聲音像把刀似的,刮得人的耳膜生疼,簡直比包廂里的喧鬧聲更折磨人,我皺著眉頭,抱臂靠在沙發(fā)上想看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出好戲。

慢慢地,我從女生的話語中知道原來她是在責(zé)怪莊奕好幾天都沒去找她,是不是想躲著她。此時,我的耳朵突然捕捉到“未婚妻”“訂婚”諸如此類的字眼,才覺得不對,心里卻笑著,這才多大啊,就訂婚了。

不過莊奕倒是好像很吃這女孩那一套,站在一旁按著太陽穴,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好不容易等到女孩停了一下,他連忙遞上飲料讓她先解解渴。

女孩這才消氣,不過神情轉(zhuǎn)變倒是很快,立馬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開始叫起莊奕為“小奕哥”。又不消片刻,她便撒嬌地提起城南今晚另一個地方有一群人在搞煙火晚會,一定很美,硬要拉著莊奕去。莊奕推脫不得,只好硬著頭皮和大家告別,跟著女孩走了。

我在心里吐槽這女孩變臉真快,一會兒如雷電交加,一會兒又柔情似水。卻又想起來這么晚了,兩個人單獨去城南,隱隱為蘇茉感到有些不舒服。而莊奕拿上外套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和??奠饕谎?,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你不走嗎?”我這么問??奠?,我相信自己的臉上一定是藏不住的嫌棄。

他不在意,解釋說可以玩一會兒直接回家就好,反正父母也知道。我對剛才那個女孩心生好奇,又礙于面子沒法直接開口問,躊躇了半天也沒把自己的疑問說出口。

沒想到這一次??奠鞯故鞘致斆鞯靥崆伴_了口,秉著一顆“八卦之心”開始跟我講起了方才的女孩:“她啊,叫林洛菲,她家和莊奕家也是世交,生意上往來不少。兩家關(guān)系好,見林洛菲又喜歡莊奕,莊奕對她也沒什么反感,便早早地訂了婚?!?/p>

我吐吐舌頭,在心里吐槽,原來小說上寫的都是真的啊,現(xiàn)在這個年代還講究“門當(dāng)戶對”,還要來個商業(yè)聯(lián)姻什么的,實在是搞不懂。

不咸不淡地和??奠髁牧艘粫?,期間我又唱了幾首歌,回過神來夜就已經(jīng)很深了,于是蘇云錦提出要各自回家了。我點點頭,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蘇茉,她耷拉著腦袋坐在一邊,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這時的我,其實十分期待著蘇云錦提出送我回家,因為半夜一個女生回去畢竟有些不安全,以蘇云錦這樣待人的個性,一定會考慮周到,可我的心“撲通撲通”跳了半天,最后他卻渾然不覺的樣子,禮貌地和我以及眾人道了別,便和蘇茉一起離開了。

我心里說不上的酸澀,倒不是吃蘇茉的醋,也不是生蘇云錦的氣,只是感覺有個東西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堵得慌。不怪他沒有想到我,只是感覺失落罷了。

“小笛,我送你回家吧?!蔽姨ь^,居然又是??奠?。

不過他雙眼亮晶晶的,一臉誠懇,完全不像是客套話。我索性點點頭,跟他一起出了門。

后來有時候想想,就是這樣的,人和人之間,有時候哪怕挨得再近,其實心都是沒在一起的??墒怯行r候,想要靠近你的人,卻又并不是你想接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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