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宗南樓風(fēng)月橫披

物理興衰不可常，每從氣韻見文章。

誰知萬古中天月，只辦南樓一夜涼。

這首七絕是作者觀看宋理宗一幅書法作品，而抒發(fā)對宋代興亡感喟的詩作。理宗是南宋后期的皇帝。“南樓風(fēng)月”，是其所書橫披。按黃庭堅(jiān)《鄂州南樓書事》有“并作南樓一夜涼”之句，是其所本。

詩一起說理——“物理興衰不可常”，接下去從無常中翻出有常，就有些意思了：“每從氣韻見文章?！奔热弧懊繌摹?，可見有常。這個有常（即有規(guī)律性）的事體，便是文章關(guān)乎氣韻；一個人的氣質(zhì)決定其文章的優(yōu)劣；一個人的文章氣象又往往預(yù)兆著他的前途命運(yùn)，“詩”讖這個說法，多少有些道理。“往事只堪哀”，不是漢高祖詩?！按箫L(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不是李后主詞。寫“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的，后來青云直上。寫“歲歲年年人不同”的，不幸英年早逝。這其間難道沒有必然性嗎？只要不把問題絕對化，那正是“每從氣韻見文章”！

前兩句偏于說理，偏于抽象，那好處是很有限的。本篇之妙在于緊接便有后二句將那說理變作感嘆，將那抽象變作具體，讀者首先看到了兩種“風(fēng)月”的對比，一是“萬古中天月”，二是“南樓一夜涼”。前句系隱括宋太祖《秋月》詩：“未離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萬國明”，那氣象恢宏開廓，十足地表現(xiàn)出一個開國皇帝的氣魄。而后者即化用黃庭堅(jiān)“并作南樓一夜涼”句，相形之下，暗示了理宗皇帝前途的黯淡。兩者都證明了“每從氣韻見文章”的命題，通過“誰知”“只辦”的勾勒，連成一氣。就境而言，仿佛畫出一輪朗月高照南樓，可惜南樓上沒有不負(fù)月色的風(fēng)吹龍吟、歡歌笑語，而只有“一夜涼”！就意而言，這是形象地諷刺理宗無能，不能繼承太祖的雄才大略；又是惋惜太祖一脈龍種，何以會退化為跳蚤。“誰知萬古中天月，只辦南樓一夜涼”，情妙、意妙、境妙、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