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玫瑰

文|張素燕

——愛默生

在濟(jì)南悅讀天下筆會的會議上，領(lǐng)導(dǎo)、專家、教授們都分別作了精彩深刻、繪聲繪色、聲情并茂的講座。在會議的最后，主持人深情地說：“在我們論壇上，有這樣一個女孩。她身體不好，只上過兩年學(xué)，但她堅持自學(xué)，而且寫了很多東西，在我們的論壇上一直是最積極、最活躍的成員之一。今天，這位女孩也來到我們的筆會現(xiàn)場。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她到前面來為我們講幾句話?！?/p>

我腦海中立刻掠過一個瘦弱的身影，個子不高，瘦長的臉上，有一雙俊俏的大眼睛。眼睛里似乎總有些紅血絲之類的東西，眼神撲朔迷離，飄忽不定。頭發(fā)高高地梳起來，但發(fā)質(zhì)不是很好，干枯毛糙，發(fā)黃發(fā)暗。皮膚也粗黑暗紅，反倒襯得那發(fā)黃的牙齒有些白了。她上身穿一件普通的粉色半大短袖，下身配一件黑色小裙，裙子下面又穿了一條黑色的緊身七分褲，看起來很像藏民。

昨天晚上睡覺前，我同屋的文友還在議論她，“唉，你們注意到那個只有70斤的女孩了嗎？”“看出來了嗎，她很自卑，不像大家，都在一塊兒從容地談笑。她躲到一個角落里，不說話。在車上時，她旁邊的人還嘲笑諷刺她。說，你是藏族的吧？你咋長得這么賴呢？”“賴這個詞，一聽就不好，哎呀，對人家小姑娘打擊多大呀！你們發(fā)現(xiàn)沒，她也不跟誰說話，總是沉默不語。如果你主動跟她打招呼，她才緩緩地說一句，然后就又沒話了?？吹贸鏊茏员?。像這樣的人就多該給她鼓勵，給她勇氣，給她信心?！?/p>

這時，只見瘦弱的女孩緩緩地走到前臺，緩緩地坐下，頓了一會兒，才發(fā)出很輕的聲音：“大家好。今天我很激動，在這里，我也不知該說什么。我有心臟病，治病花了很多錢。家里條件很貧困，再加上我身體很弱，上學(xué)還需要弟弟背著去，所以只念了兩年學(xué)就不上了，讓弟弟妹妹上學(xué)?！彼艘豢跉猓曇粲行┌l(fā)顫地說：“我在家干些零活兒，閑著沒事兒時，就讀書學(xué)習(xí)，漸漸地愛上了寫作。我寫的東西還很不成熟?！彼诸D了一會兒，有些哽咽地說：“今天我坐在這里很高興和激動，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么，謝謝大家對我的關(guān)心和幫助。就這樣吧?！彼狭艘粋€躬，安靜地起身離開。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于是，她引起了我的注意?；顒悠陂g，她一直沉默寡言，用一雙樸實而憂郁的大眼睛看著一切。陪伴在她身邊的是一個體形瘦弱，個頭略高，背稍有些彎的男孩，看上去有二十來歲，穿著也很樸素。問之，是她的弟弟，是怕姐姐身體不適，不能照顧自己，他特意陪伴過來的。

飯后小憩時，我見她坐在白云湖畔的小石凳上，看著遠(yuǎn)處“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色發(fā)呆。我在她旁邊坐下，和她攀談起來?！澳阏婷?，眼睛真漂亮?！薄皼]有的啦?！彼缓靡馑嫉匦α??！澳阒荒钸^兩年書，那你后來是怎么學(xué)習(xí)的呢？”“我跟弟弟妹妹學(xué)，讓他們教我?！彼腋５卣f著，開心的笑容在臉上綻出花兒來。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這背后飽含著她多少的心血和汗水??！我們坐在寬敞明亮、教學(xué)設(shè)備齊全的教室里，有老師精心細(xì)致的教導(dǎo)，還學(xué)得不怎么樣。而她呢？在簡陋得連書桌都沒有的家里，只能趴在床上學(xué)習(xí)。低矮的房屋里，透不過幾絲光線，她還要干活兒，只能抽弟弟妹妹放學(xué)回家的工夫，趕緊趴在床上，撐開書本，向弟弟妹妹請教，認(rèn)真地學(xué)著，寫著，記著……

“遇到過難題嗎？”“噢，”她笑著點點頭，“弟弟妹妹不在家，我就認(rèn)真反復(fù)地想。有時做夢還在做題呢！”這讓我想起冰心先生在《我的老師》一文中寫的，她算術(shù)不合格，T女士幫她補習(xí)。冰心很用功，對于學(xué)算數(shù)真是全神貫注，有幾個困難的習(xí)題，竟是在夜里苦想，夢中做出來的。

“后來是怎么接觸上寫作的？”“干完活兒，沒事兒的時候，我就看書，看各種各樣的書。書看得多了，就有一種想寫的沖動。后來，家里買了一臺電腦，我就上網(wǎng)，注冊了論壇，在論壇上發(fā)稿子，這為我的寫作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p>

她緩緩地說著，話有些輕，氣有些喘，還時不時地咳兩下。我忽然覺得眼前這個雖已30歲的姑娘，是那么的小巧玲瓏，惹人愛憐，讓人有一種想要幫助她的心愿。但我知道，如果此刻給她錢的話，會傷她自尊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跟她交流，多陪她說話，讓她在忙得不亦樂乎的人群里顯得不再那么孤單，不再那么寂寞，不再那么受冷落。

筆會活動結(jié)束的前一天晚上，我把我的老師寫的一本書送給了她，上面的留言是這樣寫的：“親愛的小妹：你是好樣的！你給了我們大家太多的感動。不怨命運不公平，我的人生我做主。你已經(jīng)用你踏實的腳步，踩出了一條光明的道路。你是一朵漂亮的玫瑰花，鏗鏘而又馥郁。記住，不管在哪里，我們都在為你加油，喝彩！”

她雙手捧著那本書，不時地回頭望向我的房間。那雙憂郁而又感激的大眼睛，那淺淺而又真誠的笑容，像電影里的“回眸一笑”，深深地定格在我的心間，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可愛的小妹，鏗鏘玫瑰，相信你的生活會比花燦爛，比水清秀，樸實無華而又絢麗精彩！

當(dāng)年田震唱《鏗鏘玫瑰》的時候，那粗獷、令人振奮的聲音不知感動了多少人。是啊，追夢路上總是百轉(zhuǎn)千回，我們只要無怨無悔，從容面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