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組詩）

昆明學院 龍福成

老夫妻

在寒冬的火爐旁

男的下巴抽進煙斗

嘴巴堵住煙筒口

一吸一吐點煙絲

女的呆坐著

相互折磨

一輩子

他們被性別踐踏著

就像樹葉任憑著風兒

小船任憑著波浪

泥土任憑著流水……

父親是誰

父親是農(nóng)民，但不懂種地；

父親是工人，又戴著農(nóng)民的帽子。

父親行遍了大半個中國，沒有一次是旅游。

父親有家，回不去。父親有爹娘，卻不能盡人子之孝。

父親有年要過，卻只允許他在異鄉(xiāng)苦澀地祝福。

父親與一個女人是夫妻，但夫是夫，妻是妻。

父親與一個男孩是父子，但父是父，子是子。

父親與一個姑娘是父女，但父是父，女是女。

父親努力掙錢，錢總是裝在別人的兜里。

父親修建了無數(shù)的高樓大廈，里面只容得下他的血和汗。

父親住工棚、租房、露宿街頭，總是半夜被人驅(qū)趕。

高樓大廈和公園廣場不允許父親多看一眼，

生怕影響他們的形象，

繁華的街道厭惡父親在上面行走。

父親是誰？父親到底是誰？

大街上行走的很多人，

他們身上都有著父親的影子！

平凡的冬天

生一爐旺旺的火

爺爺?shù)臒煻?/p>

一吸一吐 響個不停

奶奶粗糙的手

扳著包谷棒 劃個不停

母親的針線 穿來穿去

縫合了寒冬的溫暖

小孩兒

幫爺爺點煙絲

被煙霧嗆出的淚珠

沾濕胡須發(fā)亮

一會兒

拉著母親的針線

刺破大拇指

哭泣半天

又一會兒

淘氣地從奶奶那兒

偷了幾粒玉米

放到炭灰里燜著

乖乖地咬著火燙的泡泡

火柴一根接一根

越燒越旺

碳可以燒到天亮

灰可以撒滿大地

玉米炸開花了

濃濃的煙草味

飄浮滿屋

包谷棒燒著火

很熱 很暖

母親的針線

繡太陽 刺白云

可是

不見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