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說“我愿意”

佚名

她穿著魚尾裙，珍珠一樣光潔的肌膚，如海水般深邃的目光，但她的臉龐上沒有嘴——是的，因為她不會說話，她把自己美妙的聲音作為獲得愛情的交換條件交給了厄運巫婆。從2008年3月開始，去往美國紐約的游客，都會在臨海公園里看到這座石雕。你千萬別以為它是“海的女兒”的翻版，導游會提醒你：“這座雕塑是艾弗尼吉小鎮(zhèn)居民送給珍妮和她丈夫的特殊禮物，他們的愛情故事?lián)碛斜韧捀篮玫慕Y局。”

1978年1月初的一個黃昏，艾弗尼吉小鎮(zhèn)的女孩珍妮端著一盒自己制作的“泡沫蛋糕”來到鄰居家，將蛋糕送給蘿絲太太品嘗，同時跟她商量自己的結婚事宜?；槠谝惶焯毂平淠莸男睦锍錆M了甜蜜的期待。

珍妮與蘿絲太太說著話。隨著窗外清冷連綿的冬雨越下越大，她的心情沉重晦暗起來。斯蒂夫開著破舊的老爺車去城里購物，按說早該回來了，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小鎮(zhèn)醫(yī)院突然打來電話，斯蒂夫出車禍了，需要做截肢手術。放下電話，珍妮沖進雨里。在醫(yī)院急診室，珍妮看見了斯蒂夫，因為麻醉劑的作用，他還未蘇醒。珍妮親吻他蒼白的面容，手指輕柔地撫過被單下他剛做過截肢手術的下半身，那兒已經(jīng)空了。

斯蒂夫醒來后，對珍妮說：“我們解除婚約吧！”他的語氣堅決而冷漠。珍妮知道，斯蒂夫是不想成為她的累贅。雖然他裝了假肢，然而因為脊椎受損，他這一生都將與輪椅為伴。珍妮試圖說服斯蒂夫改變決定，她回憶起兩人青梅竹馬的童年往事、初戀時令人怦然心動的海誓山盟……然而，無論珍妮怎么努力，斯蒂夫執(zhí)意將自己封閉在無邊無際的絕望中，甚至不再見珍妮。

幾個月后的一天，斯蒂夫獨自坐輪椅去醫(yī)院復診，意外地看見了掩面而哭的珍妮從醫(yī)院走出來，她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斯蒂夫搖著輪椅悄悄追了上去，一直跟蹤到小鎮(zhèn)西郊的海灘上，他遠遠地看見珍妮停下了腳步。

差不多一個月沒見了，珍妮消瘦得像朵失去了水分的花?？匆娸喴卧谏碁┥夏氤龅膬傻烙『?，珍妮發(fā)現(xiàn)了斯蒂夫，她默默地將手中的病情診斷書遞給他，上面寫著“喉內(nèi)腫瘤”。病理化驗結果雖然是良性，但必須做切除手術，而手術會破壞聲帶，也就是說，手術后的珍妮將不能發(fā)聲說話。珍妮低沉地說：“你提出分手是對的，我們都是殘缺不全的人，不配擁有完美無缺的愛，生活永遠不可能像童話那樣?！?/p>

一陣海風輕輕吹到了斯蒂夫臉上，他感到刺骨的寒冷。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深愛著這個女孩。他的心里一陣陣刺痛，他輕輕擁著珍妮說：“別難過，等你做完手術，春天的花就開了，那時我們結婚，好嗎？”

珍妮的身體輕輕顫動，這正是她一直等待的那句話啊，這句穿越命運悲歡的愛情誓言，終于抵達她的心靈深處。斯蒂夫還答應珍妮，他會在他們未來的家里做好結婚的一切準備，他知道珍妮喜歡綴滿小碎花的餐臺布、滿屋子的鮮花……手術定于兩周后進行，珍妮說，她要到紐約市的大醫(yī)院做手術。由于斯蒂夫行動不便，他留在家中。臨行前，珍妮對斯蒂夫說，她要在失聲前說最后3個字：“我愿意！”那將是舉行婚禮時珍妮回答神父的3個字，可是因為手術后她不能發(fā)出聲音了，她要提前把這3個字鄭重地告訴自己的愛人。

手術很順利，復活節(jié)的前一天，珍妮從紐約趕回了小鎮(zhèn)?；槎Y那天，人們都說珍妮是最美麗的新娘。她身著魚尾裙式樣的婚紗，仿若“人魚公主”。當神父問出神圣的話語：“珍妮，你是否愿意嫁給斯蒂夫為妻，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蜇毟F，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剎那間，人們屏息靜氣。珍妮努力張大了嘴巴。斯蒂夫和神父以及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聽見了那3個字。是的，那是珍妮的“聲音”，她一次次努力張著嘴巴，雖然沒有聲音，但大家都明白，她在說“我愿意”。

婚后，斯蒂夫和珍妮開了一家“童話蛋糕店”。珍妮做出美味的糕點，斯蒂夫負責出售。珍妮不能說話，但她制作的蛋糕分明讓顧客品味到了她濃濃的愛意，誰都能看出她和斯蒂夫的幸福。每到傍晚，他們就會到美麗的海邊散步。

5年過去了，兩人爭執(zhí)過一次：珍妮想擴大小店規(guī)模，斯蒂夫堅持用積攢的錢為她買了一架鋼琴。在星星閃爍的夜晚，夫妻倆長久地坐在鋼琴前，他們的手指在黑白鍵上跳躍。一曲終了，他們沉默下來，目光交織，心靈在交談。

20年過去了，每年斯蒂夫生日時，珍妮都會推著輪椅陪他去海灘；她生日的時候，斯蒂夫會為她朗誦《海的女兒》。結婚30周年紀念日快要到了，斯蒂夫計劃請一些朋友共同慶祝，他在家里翻找老朋友的地址，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就在他準備放棄之時，看見箱底壓著一張枯黃的紙片，是珍妮的診斷書，他在上面發(fā)現(xiàn)了一行字：醫(yī)院誤診記錄。

那天晚上，兩人沒有去海邊散步。斯蒂夫?qū)⒃\斷書遞到珍妮的面前，珍妮沒有否認，她用手勢“說”出了真相：當時，她接到了醫(yī)院的診斷書，以為自己會失去聲音。那天她遇到了斯蒂夫，還聽到了他的求婚。那一刻，她那么開心，她甚至認為是上帝要讓她用聲音來交換一輩子的幸福。有了斯蒂夫，她覺得即使失聲也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可是當她去紐約做手術時，得知喉嚨腫瘤是誤診。她猶豫了，害怕這個更正的結果會讓愛情長了翅膀飛走，因為她太了解斯蒂夫了，他是不愿意讓完美無缺的她守在自己身旁的。

珍妮確信，正因為她有了“缺陷”，才能讓斯蒂夫克服殘疾帶來的自卑感，重新喚起他的自信。她毫不猶豫地決定像“海的女兒”一樣向厄運巫婆祭獻出聲音！她沒有做手術，她的發(fā)音器官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這么多年，她始終不再開口說話，她已經(jīng)習慣了，30年里她一直用沉默訴說著“我愿意”的愛情真諦。當珍妮又一次對丈夫說出“我愿意”的時候，斯蒂夫早已淚流滿面。

2008年初，被珍妮為愛而犧牲的精神打動，艾弗尼吉小鎮(zhèn)居民自發(fā)湊了一筆錢，在臨海公園造了一個雕像。石雕刻成了珍妮的模樣，上面雕刻了一行字：“她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做了一件不平凡的事情?！毙℃?zhèn)因此名揚北美，許多游客慕名前來臨海公園看石雕，聽導游講述真實的童話故事，然后他們會問自己：“你愿意承諾嗎？無論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她），對他（她）忠誠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