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壯族老奶奶 老寨

2010年初，一場罕見的旱災侵襲了中國多個地區(qū)。西南地區(qū)的干旱范圍不斷擴大，逐步從云南擴展到四川、貴州、廣西西部等地，受災人數(shù)超過5000萬人。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5月，但在云南，旱災的影響仍然清晰可見，大片的農田都因缺水而荒置，一片蕭條的景象。本是云南富饒象征的紅土地在長期缺水的情況下也褪了色，變成了土黃色。與小村里的農民聊天，農民臉上寫滿了對未來的擔憂，他們說，水龍頭已經(jīng)半年沒水出來了，他們現(xiàn)在用的水都是外地人運來，一桶一桶賣給他們的。田里種不成東西，為了生存，很多農村的年輕人不得不遠離家鄉(xiāng)，到外地打工賺錢，導致留守老人越來越多，這種現(xiàn)象，在云南相當普遍。

從文山騎往蒙自要經(jīng)過一條偏僻的縣道，路況很差，少有人煙。烈日當頭，身體跟路邊的土地一樣，快要被蒸干了。經(jīng)過一個村子，遠遠看見一個駝背老奶奶，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我騎近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好像在對我說話。我停下來，看見老人戴著藍色的寬帽子，穿著黑色的麻布衣服。經(jīng)驗告訴我這是一位壯族的老奶奶，老人的眉頭皺得很深，眼神里充滿了憂慮。

我問老人：“您是在跟我說話嗎？”看我停下來了，老人用云南方言對我說著什么，大概意思是問我從哪里來，是哪里人？

“我從廣東來，是廣東人。是騎自行車來旅游的?！?/p>

“騎自行車累不累喲？年輕人不要太累了。你要騎到哪里去？”

“今天應該要騎到老寨去。您別擔心，我不累?！?/p>

我問老人：“老人家，您多大年紀了??？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呢？家里人呢？”

“我80歲了，娃兒都到縣城打工去了，屋里沒得人，就我一個……”

聽說我從很遠的地方來，老人特別擔心，她又問：“你吃飯沒得喲，到屋頭吃點東西再走嘛！”

“沒關系，我等會到前面的鄉(xiāng)里吃點就行了?！?/p>

“來嘛，屋頭就在坡上，啥子都有。”

我實在不想麻煩老人，說：“老人家，不用麻煩了，我要繼續(xù)往前騎了，您趕緊回屋去吧，路邊多危險?。　?/p>

聽說我要走了，老人顯得很緊張。她走近，握起我的手說：“年輕人，你是個好人，你從這么遠的地方來都愿意跟我說話，村里的人都不愿意跟我說話……”

老人的皺紋更深了，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呈“八”字狀，讓人看了心酸。我給老奶奶照了張相。照完后，老奶奶說要回去拿點錢給我，我連忙謝絕。

告別了老人，我繼續(xù)騎行上路。在山坡上，我回頭眺望，在滿山干涸的紅土地上，小村子僅有的幾間屋子孤獨地擺在那里。老人還站在路邊，等待下一個路過能聽她說話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