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

初刊于一九三四年二月二十一日《大公報(bào)》“文藝副刊”第四十三期，署名林徽音。

那里來(lái)，又向那里去，

這不斷，不斷的行人，

奔波雜的，這車馬？

紅的燈光，綠的紫的，

織成了這可怕，還是

可愛(ài)的夜？高的樓影

渺茫天上，都象征些

什么現(xiàn)象？這噪聒中

為什么又凝著這沉靜，

這熱鬧里，會(huì)是凄涼？

這是年關(guān)，年關(guān)，有人

由街頭走著，估計(jì)著，

孤另的影子斜映著。

一年，又是一年辛苦，

一盤子算珠的艱和難。

日中你斂住氣，夜里

你喘，一條街，一條街，

跟著太陽(yáng)燈光往返，——

人和人，好比水在流，

人是水，兩旁樓是山！

一年，一年，

連年里，這穿過(guò)城市

胸腑的辛苦，成千萬(wàn)，

成千萬(wàn)人流的血汗，

才會(huì)造成了像今夜

這神奇可怕的燦爛！

看，街心里橫一道影

燈盞上開(kāi)著血印的花

夜在涼霧和塵沙中

進(jìn)展，展進(jìn)，許多口里

在喘著年關(guān)，年關(guān)……

二十三年廢歷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