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傾盆大雨，遠處掀起一層一層的雨煙，天是鉛灰色的，煙也是鉛灰色的，從房間里聽出去一片嘩嘩的水聲。

現(xiàn)在是早會時間，會議室里所有的燈光都打亮了，還是充滿了陰郁之氣，夏立仁的眉宇間也充滿了陰郁之氣。他清清嗓音說，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就是要宣布一下醫(yī)院對職稱評審的有關(guān)規(guī)定，院委會考慮到部分職工的利益，經(jīng)過反復研究推敲，決定取消工作時間的限制，也就是說所有在職人員只要符合評審資格的一律可以遞交申報資料……

下邊有些騷動。

張放使勁端著臉裝得若無其事，其實內(nèi)心煩著呢，像在不設(shè)防的情況下被綿羊咬了一口，夏立仁這只老狐貍搞什么鬼，為什么也不提前透個信兒。

有人幸災(zāi)樂禍地說：“唉，咱們醫(yī)院還真他媽的操蛋，領(lǐng)導就是老天爺，想讓哪兒下雨哪兒下，看樣子好戲還在后頭呢，誰也別高興得太早，嘿嘿。”說完別有用心地朝張放訕笑。

張放用腹語問候著他的家人，表面上卻風平浪靜地說：“是啊，是啊，誰他媽說不是呢。”

王朱顏尖酸刻薄地附合道：“這不明擺著取消了對博士生一年的限制了，咱們科李紹偉是最大受益者，看樣子他暗地里沒少下功夫，平日看起來老實巴交的。”

一個臨近退休的老大夫按捺不住了說：“這個社會誰好欺負，誰是吃素的，要輪我頭上我也不愿意，非他媽的把咱醫(yī)院這個馬蜂窩捅了不可，又不是泥捏的，誰尿誰呀？”

李紹偉一聲不吭，專注地盯著夏立仁放在右膝蓋上的右手，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開始時有節(jié)律地彈擊，目光從全場人的臉上溜了一圈，掠過李紹偉時，手指的彈擊抽搐了兩下，戛然而止。

李紹偉的心臟像被他的手抽到了一樣，心虛地抖了抖，慌忙喝了口水，不自然地挺了挺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