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裝什么呢？求我又有什么用？玩不起就老實點，當初就別做這種事！不會長點腦子嗎？”靜靜使勁把她推開，揉著自己發(fā)疼的胳膊，“你活該！”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當某種情緒到達極限后就會變得麻木，憤怒、悲傷、痛苦……都變淡了，只有皮肉上的痛從頭頂的皮膚開始蔓延，一直到腳尖，炸開一般地疼。

她看著靜靜翕動的嘴唇，清楚地聽到了每一個字，這反倒讓她冷靜下來。一切都那么荒謬，整個世界都在崩塌，也就都無所謂了，只是覺得很可笑。

這其中，最好笑的三個字——是寧思可。

藥的副作用果然很輕，半小時后嘔吐感便慢慢淡了，只是可能因為哭得太激動而有一點昏昏欲睡。

地鐵飛快地在隧道里穿行，廣告牌中模特那精致的臉在白光下一閃而過。在擁擠的車廂內，思可拉著吊環(huán)，將額頭貼在手背上，累得想原地坐下，可想到快要到家了，又覺得還可以再支撐一會兒。

車廂內的LED屏上在重播除夕夜的新聞，盡管只有畫面聽不見聲音，她還是認真地看完了。接著放了個廣告，畫面上，年輕的女孩子把一個大紅的禮盒送給媽媽，然后母女倆溫情地擁抱，媽媽笑了，思可也跟著笑了，似乎忘記了自己還站在擠死人的地鐵上。

她回到住的地方，看到遙生已經站在樓下等著她，好似已經站了很久，冬日的夜里，暗淡的燈光投射在他的臉上，宛如一陣流動的波光。

思可走到他面前，吸了口氣道：“你放心，我把藥吃掉了。”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對不起……”

這一次，她終于可以和他對視了，第一次沒有避開他的注視，就這樣默默地與他對望。

他的目光中有年輕人特有的英氣，濃黑的睫毛襯著一對眼眸，折射出淡淡的光華。

想來想去，她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跟他之間不過是比陌生人好一點的關系，變成這樣也是咎由自取。

想到這里，她雖然不甘心，卻不再覺得恨了。

人總是要長大的，學會不去依賴任何人，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負責。

“我跟靜靜真的長得很像嗎？”思可望著他問道，眸子黑白分明，濕潤得仿佛隨時會滴出水來。

遙生呆了呆，似乎不理解她為什么要這樣問，隨即用力地抿著唇，低聲說：“不，你們當然是不同的?！?/p>

“其實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也覺得我們有點像，所以那時就明白了，原來寧南一直對我那么好，是因為把我當成他妹妹了?！彼伎梢贿吙嘈χ貞洠贿吚淅涞卣f著，“后來，同學也會把她誤認成我，所以你要是也這樣，也沒什么奇怪的?！?/p>

“思可……”

“你知道嗎？”她截斷他的話，一字一頓用力地說著，“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我這張臉了，如果有錢，我一定會去整容的?！?/p>

話一說完，思可就轉身跑上了樓。在轉身的那一剎，她看見遙生張開嘴唇，像是急切地說了什么，只是她已經跑開了，什么都沒能聽到。

人生還真是奇怪，不久前，只要能看到遙生思可就會感到高興和滿足，跟他說上一句話她都會覺得是奢望。在人聲沸騰的酒吧里，哪怕和他有一點點的目光交會她都能為此心跳加速。

就在昨晚，在黑暗的房間里，他們竟會十指緊扣地依偎著，他默默地親吻著她的臉，像捧著稀世珍寶。

她總是很遲鈍，不懂別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看不出他珍視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在透過她珍惜著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