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洛明辰依是淡淡，茶沾唇際，入口清香。睫眸處并未視她，唯盯著那一抹茶色淺淺相觀。水汽氤氳染了指尖，氣落五臟，洛明辰仍不出聲。然心下卻早已將書書二字念過百遍，琴棋書畫皆帶書字，莫不是安陵析痕太過喜她了。江南枝梅玉雕屏風前隱著昏黃陽色落影，洛明辰便也終是緩揚了目，與她四目相對。淡眉如秋水，雙眸可靈動，如此小女兒，相處時又該是怎般情致。書書，書書，如此夾帶著寵溺包容的詞兒，既是念一輩子，也念不厭吧。

“觀悲者，皆可落淚，然更傷心。”呼吸略沉，洛明辰只道出幾字，然音還未落全便是見得書書滿目不思之相，方又言下，是為數(shù)不多的解釋，“清淚灑了也好，心傷至死也罷，只其中之味究是能解幾分。若是解得，便也不哭了。若解不得，心死便也是白死了。”

那一句說的竟也不痛不癢，猶如細水長流，品的下方才成悟。木格窗外陽色暈染出最后一縷霞色落在窗欞間，卻留了一房溫暖。待音落，日概以西下，再尋不到蹤影，書廂里，猶依著二人身影，久久不動。

來了丫鬟掌燈，謹行慎微，以往照顧書書起居，自也如姐妹般當好。然這一次，那丫鬟終究是怕了，怕那高高在上的洛明辰，怕她那可食人血吃人肉泛著冷光的雙目。

“王妃說的是，悲情的故事，若自己不解，哭也是白哭。”指尖捏下一方茶杯，書書只覺盞涼，香燭搖曳，竟分不清自己面色究是有幾分凝重。

“《女誡》、《內(nèi)訓(xùn)》可讀？”轉(zhuǎn)了話音，只怕她有所懼畏，洛明辰方拂了袍袖子，探身相示。

“回王妃的話，《女四書》是書書最開始讀的書，且以《女誡》為首，《內(nèi)訓(xùn)》次之。書書雖拙，然這書上所教警戒、遷善、母儀、睦親、慈幼之事還是懂的。”

眸光渙出一絲親近，書書只覺王妃這一探好是溫切，忙以淺笑，竟是連著自己都要驚詫于她能如此迅速的熟絡(luò)。

“那些書倒是可讀可閱，不過萬不要入心才好。”指尖微攥，于這書房洛明辰竟能覺出一絲涼意，時人言書能靜心，想是自己單看著這些書籍典故便也能沉下心來了。音滑進耳，方覺少些，終又再添補上，“都是男人控制女人的言行，自己拿捏的好便是，何來如此多的教條。”

“王妃，這……”稍愣，再滯。書書但有不懂，然見她認真模樣心下卻終也明了。想這一次來訪，她是來教自己了？！書可讀，然入心者卻是要精挑細選方能成。一番言語，入耳意遠深長，書書只覺她并非冷寒，而是，太淡漠。唯淡漠過，便什么都不入心，什么都不在意。只是，那淡漠，究又是源于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