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麗江三聽 (4)

走吧,趁我們還活著 作者:龔映吾


你的靈魂回來看我了,我的愛人。你乘著音樂的翅膀,回到了我的身邊。

在半夢半醒間,借著酒的麻醉與夜的沉迷,我夢到了你。由于是幻夢,相對于日常生活的理性清醒,我像個旁觀者,看著自己在夢境中的喜悅和掙扎。

一生中最美的吻只會來自于夢中,這時身心都放松了,大腦意識層的故事深入明徹,不會像生活中的吻那樣,還被味覺嗅覺觸覺視覺等所干擾。這些意識層面太多的刺激,影響了心靈對事物的深刻領(lǐng)會。于是,夢境,是最遼闊舒坦的溫床。

愛人啊,像你在世時一樣,我們再次相擁在一起。

我所有的理性都無濟(jì)于事,它做不到一個以自我為中心能控制事態(tài)的發(fā)展,我的靈魂只能隨它去了。被音樂余韻引領(lǐng)著,潛移默化中漂向了遠(yuǎn)方,來到你停留的第三界時空。那夢中的感受的確美而純潔,是神通過你的唇吻了我的靈魂,我臣服于此。

記錄下它,是重視了它,也是為了能安全地遺忘它??纯窗?,你的靈魂和文字一樣,不滅地活著。

拉維香卡的音樂響了起來,神圣地潛入我的夢中,將你千萬遍地召喚。

風(fēng),吹過樹林的“沙沙”聲。

你來啦!面帶著微笑。腳步下是音樂。

保持著一貫的古印度樂曲的風(fēng)格,沒有明顯的起始標(biāo)志,突如其來,又淡雅如菊。不會留下脈絡(luò)連理的烙印,慢條斯理,卻總能在這樣的氛圍中,感受到與大自然息息相關(guān)的健康和寧靜。

西塔爾琴,修長而秀美,月光下亮錚錚地并列著七根主琴弦。

仿佛有人到了我身邊,用燈籠在我閉目的臉龐上晃了晃,視察我有否安穩(wěn)入眠。我醉了,昏眩欲睡。

樂手一揮手,搖動的豈止是樹林,河流,花瓣與琴弦;當(dāng)然,還有我那還沒來得及擦拭亮堂的心弦,以及有話想說卻說不出口的切切期待。

我曾對你說:“我這一生都不會離開你?!?/p>

你信了。因此我也信了。只有拉維香卡抱著琴立在門邊,望著我們遠(yuǎn)遠(yuǎn)的微笑。這笑容,顯示著另一種神秘。是的,我們忘記了,在此世間,面對死亡等情況,生命不由我們作主,不由我們的主觀愿望而決定一切。

我讀不懂他的微笑,但我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的節(jié)略,從地底涌現(xiàn),震撼著我的雙腳,直接傳達(dá)到他手中的西塔爾琴上,配合著天邊傳來的印度塔爾拉鼓的鼓點。

音樂是他的音樂,也是我的生命的音樂,在孤獨的世界中與我的心聲共鳴。

仿佛有人告訴我說,“這是塔拉音樂,它能搭乘人的靈魂飛翔,帶你去第三界找尋你的愛人?!边@聲音,像極了白天時候在門口賣繡花鞋的老太太的聲音。

或許,也沒有人這么對我說,只是我酒醉后內(nèi)心的一種信念。

“塔”,原是印度神濕婆生生不息,亙古常新的宇宙之舞;“拉”,原是濕婆神妃帕巴底的分身舞蹈。也許吧,這種音樂神奇,并且真實!對于未來,我是如此無知,我只能相信它。是誰告知我的秘密已經(jīng)不重要,我和這種音樂身心合一。

我飛了起來,畫面在我的視線中不斷展演。我穿梭于森林中,看見夏天的綠葉在不斷生長,長成茂密的參天大樹:當(dāng)飛出森林時,撲面而來的則是冬天的冰雪,雪花飛舞,好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鳥兒來了,半空中飛來又飛去,在我周圍調(diào)皮的玩耍!還看見美麗的孩子,他們坐在小木屋前,望著窗前的流水癡癡地發(fā)呆。

這是第三界的景觀嗎,令我驚嘆不已。

或許,進(jìn)入了夢境,通過入眠的頭腦,我的靈魂成為了神用于吹奏的喇叭,借它傳達(dá)給了整個宇宙世界!一呼一吸間,便是冬雪夏雨的流轉(zhuǎn)!

音樂在夜空中伸展漫延,絕大部分是即興地演奏,沒有一條既成的途徑可以依循。

這時候,情感坐在低音區(qū)內(nèi),不安分地打量著,撲倒在桌上沉沉睡去的我,間或手指節(jié)會緊張地抖動一下。是否,預(yù)示著新的概念地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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