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同一輛公交回家。她比他提前兩站下車。

目送公交遠去，她在站臺等另一輛車回家，高飛就在這個時候從公交線路牌后面走出來。

十字路口的轉(zhuǎn)角邊有一家甜品店，據(jù)說是個香港人開的，放著聽不懂的粵語歌。常曉春端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高飛買給她的奶茶。

高飛問：“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常曉春開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看不出來嗎，我們在談戀愛啊?！?/p>

“認真的？”

“認真的?！?/p>

高飛猶豫了一陣說：“你們還是別談了。時光他……他的性格不適合你?！?/p>

“他什么性格啊?！?/p>

“有點兒偏激。反正跟一般人不太一樣?！?/p>

“他是挺特別的?！痹诔源貉劾?，時光的一切都是好的。

“他那不是特別，他是……”高飛糾結(jié)著。

“是什么？”

高飛一副自我放棄地樣子說：“我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聽我的，跟他分手?！?/p>

常曉春感到高飛不是在開玩笑，她把高大的奶茶杯子推到一旁，認真地看著他：“你忽然來這一句，我不太懂。你倒是給我個理由?！?/p>

“你別看他長的帥就被他外表騙了。其實他性格有問題?！?/p>

他知道他這樣在朋友背后說壞話很不厚道，可他說的是事實，他真的很想叫醒這個執(zhí)迷不悟的常曉春。

常曉春緊張地問：“什么問題？”

“他很偏激，看事情不是黑就是白，說不定沖動起來會做出什么事。”

聽了高飛的話，常曉春并未驚慌。她明白家庭的變故對時光肯定會有影響，她早有心理準備。

看常曉春沒什么反應，高飛又強調(diào)一遍：“他的性格真的很成問題，你要相信我。”

常曉春撐著下巴很困惑：“你和他從小認識，你應該知道他小時候除了聰明點兒，其他都很正常。怎么現(xiàn)在你就能斷定他性格有問題？如果是這三年才變的，可三年來你也沒見過他啊。你到底聽誰胡說八道的啊。”

他自己跟我說的。高飛一沖動差點把這話說出來。

“總之我沒胡說八道，你就不能信我嗎？”他急了。

“不能?！背源簱u搖下巴，笑起來，“我跟時光不是玩玩的，我們是認真的?！?/p>

“你忘了那小子是怎么騙你的了！”高飛著急了。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誰還放在心上。再說……”常曉春把奶茶端回來吸了一口，“他爸的事對他刺激多大啊，當時他那么討厭我也是正常。不過現(xiàn)在我們都明白了，大人犯的錯跟我們無關?！?/p>

“……”高飛欲言又止。他猶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訴常曉春。

不是時光眼睛的真相，而是他喜歡常曉春的真相。也許他說了，常曉春會為他動搖？畢竟和常曉春朝夕相處了三年的人是他，不是時光。

服務員端來原味奶茶放在他面前。他扔掉吸管，喝了兩口，重重放下杯子，他吸了口氣說：“其實我……”

不行，他不能說。

“你什么？”

“沒、沒什么?！?/p>

高飛泄氣地陷進椅子里。

他不能說。萬一動搖不了常曉春，她肯定會反過來認為他是為了讓她離開時光才故意表白的。他們肯定連朋友都不做成。就算動搖了她又能怎樣，把她搶過來嗎。搶過來又能怎樣呢。他根本沒時間談戀愛。

只能盡量說服她了。

“你這么想吧?！备唢w換一個角度勸說常曉春，“他們家多奇怪啊。他爸爸搞藝術(shù)，搞藝術(shù)的本來就偏激。時光肯定受影響。后來他爸又死了。時光心里能沒有陰影？”

時光爸爸的死，也是常曉春心里的隱痛。她把那個胖胖的玻璃杯移回來，雙手捧著轉(zhuǎn)了兩圈，考慮了很久說：“就算他心理確實有點什么陰影，沒關系，我們誰沒有呢，多多少少總有一點。也許程度不同，你是感冒，而他是發(fā)燒。不能因為他病重，我就避之不及吧。越是病重，才越是要親近他照顧他。隨著時間流逝，總會好的?！?/p>

“可是你知道嗎，很多人是好不了的?！备唢w想到自己的身世，克制不住激動。

“高飛……”常曉春探出手放在高飛手邊，“別這么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