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家附近很繁華，這條街上隔幾步就有一家便利店。時光叫住常曉春后掉頭跑進(jìn)了一家便利店，幾秒鐘后跑出來，跑到常曉春身邊。他手上拿了一只紅格子的棉口罩，指尖在常曉春耳朵邊上輕輕一劃，口罩戴在她臉上。

她一度屏住了呼吸。

“你不知道感冒會傳染嗎？”他說。

她默默地拉一下口罩。他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他只是問她知不知道感冒會傳染，那她會以為他在羞辱她，明知自己感冒還去親他?？墒撬纸o她買了口罩，又是在關(guān)心她。又羞辱她又關(guān)心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問出她的疑惑：“我很難讓你理解是么?！?/p>

她點頭，又以更快的速度搖頭。

他露出了罕見的笑容，夜色中帶著一點彌漫霧氣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說：“你確定要來喜歡我嗎？”

“有多喜歡我呢。”

“如果我感冒了，你會陪我去打針嗎？”

“如果我發(fā)脾氣，你能忍受得了我嗎？”

“如果有一天我瘋了，你會對我不離不棄嗎？”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還會掛念著我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想象，她覺得他身上散發(fā)著悲傷。

“我會的。”她拉開口罩，擠壓著嗓子，發(fā)出嘶啞的聲音說，“你感冒了，我會陪你打針。你發(fā)脾氣，我會擁抱你。如果你瘋了，我會把我們兩個鎖到一起?？瓤?，如果你死了，我會陪著你一起去死?！彼樱人云饋?，“這就是我的喜歡……咳，咳咳！你聽清楚了嗎？”

說完話，她咳得更厲害，直不起腰來。

他的手慢慢抬起，放到她因為咳嗽而不停聳動的肩頭，把她用力摟過來，小心地抱住，輕輕拍打她的后背。

她在他胸口控制不住地咳嗽，眼前都是淚水，鼻涕也流出來，非常非常狼狽。她也想穿著好看的裙子，梳理著整齊的頭發(fā)，用悅耳的聲音對他說這番話，可現(xiàn)實不是這樣。所以，她想這不是一次成功的告白，就算他再次拒絕她，她也能理解。

她停了咳嗽，忐忑著等待他說點什么話。

他遞給她面紙說：“快回家吧。等你感冒好一點，我?guī)愠鋈ネ?。?/p>

“你說的！”她捂著鼻子，說了家里的號碼，又囑咐說，“我放假都呆在家里，你要給我打電話！”

他說：“知道了?；厝グ??！?/p>

回家的路上，常曉春騎得飛快，差點被出租車撞了也不生氣，樂呵呵地對胖胖的司機(jī)大叔擺手。車從橋上滑下去的瞬間，她發(fā)覺鼻子通了，鼻尖還留有依稀百合花的香味。

回到家，媽媽坐在客廳里跟她新交往的一位叔叔聊天，她笑著跟兩個人打招呼，跑進(jìn)了自己房間。她在房間里聽到叔叔對媽媽說：“那孩子今天好像特別高興啊?！眿寢屨f：“她不是每天都沒心沒肺地傻樂么?！?/p>

元旦三天假，常曉春花了一天時間把作業(yè)做好，接著安安心心等電話。一大早就守著，看電視連聲音都不敢開大。一直守到晚上他都沒打來。她想會不會有其他情況，她當(dāng)時只說了一遍號碼，他很可能沒記住。早知道應(yīng)該寫在他手掌心。到了晚上9點多，他的電話終于來了。

“明天我們?nèi)バ麻_的那家游樂場。你知道在哪里吧?！?/p>

“我知道。”她心里甜蜜，“我只說了一遍號碼你就記住了啊?！?/p>

“……嗯。明天早上十點見?！?/p>

“好。拜拜?！?/p>

她放下電話，跑進(jìn)房間打開衣柜，拿出很少穿的白羊毛大衣。兩年前媽媽從他們紡織廠的尾貨里拿回來這件衣服，當(dāng)時穿有點大，現(xiàn)在正好。

進(jìn)入一月份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

常曉春在游樂場外面看到時光，他穿一件黑色連帽的休閑外套，敞開著，里面只一件白T恤。這些男生一個個都不怕冷似的，跟女生像是從兩個星球來的。

他見到她，問她：“感冒好了吧?！?/p>

她捂緊圍巾點點頭。雖然沒有全好，但是說話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