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平庸”出傳奇(1)

漫不經(jīng)心的傳奇:法國電影與電影的法國 作者:謝強 嚴倩虹


“寫這本書是為了向包括電影在內(nèi)的法蘭西文化致敬?!弊鳛閷W習法國語言出身、從事法國哲學研究的“同行”,我對這句話頗有感觸。其實,“致敬”表明的是對自己研習的異國文化的一種基本態(tài)度,亦為對于“他者”所持的明智立場?!爸戮础鄙詈鲎岳硇缘募で楹统錆M激情的思考。作者正是懷著這樣的“致敬”,向讀者展現(xiàn)他們的“法蘭西電影文化尋根之旅”。

作者帶領(lǐng)讀者走進法蘭西電影,娓娓道來的法國電影中的人和事、情與景、前生與今世,看似輕松、舒緩,其實深入閱讀并非易事,這是因為其非同一般的介紹和敘述有幾個突出的特點:

首先,作者不是單純介紹法國電影的歷史,也不是具體講述電影史中代表作品的內(nèi)容,而是在敘述、分析法國電影的歷史、水土、血脈、遺傳、環(huán)境的過程中,從電影走向文化,從電影中的法國走向文化的法國。法國電影和法國的文學、藝術(shù)、哲學思想、人文諸學科一樣,其豐富多彩的絢麗之花,都盛放在法蘭西文化的沃土之上。生在里昂、長在巴黎、走遍世界的法國電影,是法國文化“地氣”哺育而成,它傳承的是以笛卡爾“我思”為核心的思想傳統(tǒng),其實,僅僅用“浪漫”來概括法國文化的特點有失全面,法國文化的最強之勢在于思想,法國電影是思想力量造就的果實。正如作者所說,法國電影和某些國家的電影的根本區(qū)別,就在于法國電影從來不單純是娛樂或說教的,它總是希望在這些之外奉獻思想。作者以大量事實分析告訴讀者,法國電影是法國文化的個案,思想是其鮮活的靈魂,電影藝術(shù)印證了巴爾扎克的斷言:藝術(shù)作品就是以最小面積驚人地集中最大量的思想。法國電影是把“觀念納入形象”的最佳典范,這也是為什么許多人認為法國電影是“真正的電影”的主要原因。

其次,作者把法國電影放在法國文化的視野下考察,不是就電影論電影。從電影法國走向文化法國的旅行因循的是一條“迂回之路”,即作者在講述法國電影時,常常敘說法國電影之外的事情,比如歷史,比如繪畫,比如文學藝術(shù),甚至還有法國建筑、巴黎的咖啡館……這些敘述精彩而獨到,因為,這種分析從電影本身出發(fā),迂回至“他處”然后回歸電影本身,用不同于自身的事情說明自身,也就是勒維納斯在談到布朗肖時所說,用異于自身的事情說明自身,可能會更加清楚和深刻。比如,作者在書中講述了與法國電影誕生及發(fā)展密切相關(guān)的繪畫,并特別對印象派作了詳盡分析,這就深化了對1895年第一部公開放映的《火車進站》誕生的文化意義的理解。正如俄羅斯著名電影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所說:電影誕生的時刻,不只是電影技術(shù)的誕生,也不只是一種再現(xiàn)世界新方法的誕生,而是一種全新的美學原則的誕生,因為人類首次發(fā)現(xiàn)了留取時間印象的方法。對這個起點的深入研討,使得法國電影成為集中訴說法國思想的神奇平臺,它的誕生,具有哲學意義。正如德勒茲所說:用電影說哲學,比用文字似乎更有力、更有趣。當然,反過來說,用哲學、繪畫來說電影亦比文字要有力和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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