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貓 2

忘言書 作者:蔣勛


我的不喜歡貓卻因為最近發(fā)生的一件小事有一些改變。

我住的地方有一間廢掉的車庫,用來當(dāng)作堆放雜物的所在。因為長年乏人清理,自然積滿了灰塵蛛網(wǎng)。

有一天,不知道為了尋找什么物件,我找到這車庫中去。不料才一打開門,立刻看到一只圓睜著雙眼的貓,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因為太過突然,我也呆住了。我們便僵持著,四周的空氣都仿佛一下沉靜了,只有我的和它的謹慎的呼吸。

等我緩過來,跺一跺腳,它向我兇厲地叫了一聲,卻并不立刻逃走,我再跺一次腳,它才十分無奈地從車庫下的空隙一溜煙跑掉了。

我走進堆滿雜物的內(nèi)部,在一堆木箱中赫然發(fā)現(xiàn)三只才出生不久的小貓,雖然還站立不穩(wěn),卻同樣睜圓了眼睛,做出敵意防備的姿態(tài)。

我想,剛才逃走的應(yīng)該是它們的母親了。

任何動物在嬰兒時都是惹人憐愛的,我伸手去逗弄這三只小貓。它們卻立即咆哮了起來,帶著乳音的嗽嗷的叫聲,以及那尚站不太穩(wěn),卻故作張牙舞爪的姿勢,使我覺得了它們在危機中求生存的辛酸,不禁對這三個小小的生命起了敬意。

我仿佛聽人說過,母貓產(chǎn)子是十分秘密的。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它便覺得安全受了威脅,或察覺乳貓身上有人觸碰的氣味,便不惜殺死親子,將小貓嚼食凈盡。

我猶疑了一會兒。這三只步履維艱的乳嬰,依然嗷嗷叫著,彼此鉆擠,在雜物的隙縫中求一點避身之處。

我暫時退出車庫,從虛掩的門外察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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