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遇見白馬是在東市。

白衣指著白馬笑道：“你不是人啊?！卑遵R沒有還嘴，因?yàn)榘遵R確實(shí)不是人。白馬只是一匹馬，一匹要價一把秋水劍的馬。

從此，白衣是無劍的白衣。

從此，白衣是白馬的白衣。

白衣在高樓飲酒，看到了紅袖。紅袖善舞，舞時燭影橫搖，滿室蘭香。白衣于是醉酒，白衣就抱住了她，白衣就吻了她的額。

白馬站在階前，皮毛如津雪之緞。街旁花正開，白馬嘶鳴，于是樹動花搖，一時如雪。白衣識音，常對馬彈琴，紅袖起舞其側(cè)，成萬古清雅，亦成萬古驚艷。

白馬知白衣，白衣知白馬，紅袖添香，如是三年。

白衣開始想念當(dāng)年：可酒，可詩，秋水長天，白衣帶劍。

秋深。

有長髯客自遠(yuǎn)方來，捧出一把古劍。器剛半拔，四壁生寒——正是當(dāng)年的秋水。

白衣與客飲，醉，問客：“千金如何？”客笑而不答。白衣大笑：“萬金如何？”客答語緩平，清澈如風(fēng)：“愿得紅袖。”白衣亦笑而不答。

客起而抱劍出，見白馬。白衣亦出，見客惘然，若有所牽掛，竟以白馬相許。白衣白馬當(dāng)夜相別。

從此，白衣又是帶劍的白衣。

從此，白馬不是白衣的白馬。

花開花復(fù)落，春去春又來，少年意氣，如是又三年。

白衣在高樓飲酒，紅袖起舞，顏色已然不似當(dāng)年。燭影橫搖依舊，滿室蘭香依舊，只是階前不復(fù)有白馬相待。白衣醉而復(fù)醒，見芳草接天處紅塵滾滾，若有遠(yuǎn)客來。

春濃，有白眉客果然自遠(yuǎn)方來，手牽白馬，立于階前，白馬皮毛如津雪之緞。街旁花開依舊，白馬嘶鳴，花落如雪，正是當(dāng)年的白馬。白衣?lián)岚遵R，一時凝噎。

客言愿得秋水，白衣不許?？脱栽傅眉t袖，白衣又不許?？蜖狂R欲走，白馬若有不舍，白衣亦淚如雨下。

白衣于是止客，言愿傾家相許以得白馬，只是不可許秋水、紅袖?？托挠胁蝗?，許之。

彼時春花正盛，滿街芳華。

花未落盡，白衣已牽白馬，佩秋水，攜紅袖遠(yuǎn)走江湖。

秋深，白衣已蓄微須，于天下某地，喂馬、劈柴、讀書、舞劍。

春來，紅袖生二子。

白衣?lián)釀ξ⑿Γ瑸橹∶翰粭?，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