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萱一揮手，“我自己來。”走到里面，卻是一張洗發(fā)床。

許歡找了條小圍裙掛上，像模像樣地坐在床頭水池邊，擰開閥用手試試水溫，示意葛萱躺下來。潤濕了頭發(fā)，彎腰拿起腳邊的大桶洗發(fā)水看了看，聞一聞，放下不用，起身去掛滿簡易袋裝洗發(fā)水的架子上挑挑選選。翻到自己喜歡的，問葛萱：“一包不夠吧？”

葛萱答：“夠了。”她頭發(fā)又不很厚。

旁邊一個小工也說：“夠，這洗發(fā)水可起沫兒了。”

許歡不受群諫，到底撕下來兩包。先擠一包到葛萱頭上，揉搓片刻，滿頭泡沫。

葛萱閉著眼，聽到泡沫破碎的細小噗噗聲，在吹風(fēng)機和電推刀共鳴的環(huán)境里，這聲音顯得有些珍貴。許歡的手指很柔軟，力道也輕，葛萱想起他三鐵運動員的出身，不由微微勾起嘴角。

那種香氣濃郁以至到了嗆人程度的洗發(fā)水，葛萱至今仍在用。并不是什么名牌，但當(dāng)時電視上廣告打得很頻，也算稍有名氣。

起碼在理發(fā)店里算是暢銷品，撕開外包裝異香滿堂。小飛分神瞥這邊一眼，夸道：“行啊，越整越像樣了。頭一回幫我給人洗頭的時候，我都嚇壞了，就怕你拿人腦袋當(dāng)鉛球捏。”

許歡玩得愈發(fā)上癮，泡沫聚攏、揉開，再聚攏，歡快哼著歌。

葛萱被熏得昏昏然，問他：“這是什么，香味好奇怪。”

許歡卻皺皺鼻子，“很香嗎？” 嗅嗅她沖凈了泡沫的濕發(fā)，“是挺香的。”拿過一條干毛巾包住她頭發(fā)。

葛萱接過手，“我自己擦。”

許歡研究地拿起另一袋沒使用的洗發(fā)水，撕開了擠在掌心，托到鼻子前聞，大笑：“真的，這個真香。” 小飛又好氣又好笑，“你給我吞了！”

許歡眨眨眼，手臂向葛萱伸出，“把我衣服脫下來。”

葛萱依言掀起他T恤，避開他手掌上的洗發(fā)水，小心地褪下來。凌亂長發(fā)遮住了她紅紅的面頰。

小飛大笑：“靠，色胖兒你這不要臉的，拿我這兒當(dāng)澡堂子啦？”

許歡光著上身，彎下腰，洗發(fā)水涂在自己頭發(fā)上，揉了兩下，用噴淋沖凈。

葛萱乖巧地遞去毛巾，反被他使壞甩了一身水珠，嘻嘻發(fā)笑，低喝：

“大黃別鬧。”

小飛手里的活兒結(jié)束，過來挑起葛萱的頭發(fā)，看看發(fā)梢，“這頭發(fā)是夠冗的，剪短了也好。要多短？我這樣還是他這樣的？”

葛萱看看許歡那短到支棱的頭發(fā)，不做考慮。再看小飛的齊耳短發(fā)，像民國時期女生常梳的那種發(fā)式，因為挑染了顏色，又理出一排參差的劉海兒，極富個性化。葛萱很確定，自己如果弄成這個造型，爸媽不會讓她進家門的。

又轉(zhuǎn)而看向許歡，想問他意見，卻見他坐在一張椅子里，聞著掌心自我陶醉，“香。”

葛萱哭笑不得，“就比他頭發(fā)稍微長一點吧。”

剪刀在耳邊清脆作響，頭發(fā)一縷縷飄落，有的落在葛萱身披的圍布上，稍作停頓，再滑下，堆在腳邊很悲壯。從開始的長發(fā)絲，變成細碎發(fā)茬兒，鏡子里的人也在變模樣。不過是剪短了頭發(fā)，不知為何連眉眼也陌生起來。

葛萱求證地咧嘴笑笑，看見鏡子里的人也笑，她歪下頭，鏡中人也歪下頭。

小飛正用推剪修理鬢角，扳著她的頭，警告道：“刮著你耳朵哦！”

葛萱僵著脖子，對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用力眨眨眼。

許歡含著根冰棍站在旁邊瞎指揮，這撮長了，那撮短了，一下看到葛萱的表情，笑問：“不認識啦？”食指在她頭上點了點，向鏡子里的她介紹，“這是小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