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中嗡嗡作響，搖搖晃晃地向后退了兩步。

不，不可能……修遠他不可能……

云卿擰緊眉頭，心像被掏空了似的，久久不能呼吸。修遠，若是戰(zhàn)場相遇，將如何面對？

“九萬對五十五萬，眾將可還有信心？”

“有！”

“以少勝多，這才是爺們！”

一聲聲似從遠處飄來，未至心間便已散去。修遠，她默念這個名字，胸中悶悶，心頭澀澀?；秀遍g，手中塞來一片絹帛。她長長地吸了口氣，翻開這封戰(zhàn)書。秋風(fēng)卷簾而來，吹得她眉梢涼涼。

“閩關(guān)之恥，嘉城之恨，不破青軍有何顏？八月二十四，與將軍會戰(zhàn)于成原。荊國監(jiān)國大元帥文涂書?！?/p>

夜深了，云卿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帳內(nèi)還燃著一星燭火，光影在秋風(fēng)中搖曳跳躍，好似她的心境，也好似……

她坐起身看向帳外那個背手而立的高峻身影，披上外袍，靜靜地走到他的身后，抬首望向蒼穹。今宵無月，夜幕沉沉壓近，好似伸手就可觸到天上的繁星。

“你沒出世之前，娘問我，簫兒，你想要個妹妹還是弟弟？”月殺抬首望向長空，沉入回憶。

“哥哥如何答的？”

“弟弟?！痹職⑿Φ?。

“哦？”

“弟弟，可以陪我騎馬打仗，可以一同上陣殺敵。當(dāng)時，我是這么回答娘親的?！?/p>

“我也可以。”云卿不滿地嘟起嘴。

“嗯?！彼D(zhuǎn)過身，“卿卿從小就很聰明，也很堅強。我實在難以想象像你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活下來的，還好，你活著?！?/p>

“哥……”云卿眼眶微濕。

兄妹倆并肩立著，看著曠野低云。成原的夜似乎永遠與月無緣，似乎永遠哀戚。

“哥。”

“嗯？”

“想彥兒了吧？”云卿道。

“嗯。”

“也想嫂子了吧？”

他轉(zhuǎn)過身，遙望星空，并不言語。

八月二十三，亥時，大戰(zhàn)在即。

“韓琦！”月殺再無兒女情長的欷歔，取而代之的是渾厚果決的命令。

“末將在！”

“本帥命你率北營兩萬士兵拖住敵方右翼，虎嘯右將軍趙令志雖然英勇善戰(zhàn)，但生性自大狂妄。”月殺取出軍令，“不可硬攻只可智取，都尉可佯敗，將敵方右翼引入離恨坡，此處有茂林灌木。藏身于此，大軍取之不易。而后分隊伏擊，將對方誘進離恨坡后的簸狀谷地?！彼噶酥傅貓D，目露寒光，“本帥事先命人查看過，這里山勢陡峭，石壁平滑，攀爬不易。待會兒火頭軍會將魚油柴木準(zhǔn)備齊整，到時只要一把火，便可少了他五萬右翼?！?/p>

云卿腦中閃現(xiàn)出射月谷的慘景。

月殺凌厲逼視，“就算是天不助我，突降暴雨，也要將他們殺干凈！”

“是！末將領(lǐng)命！”

“韓碩！”

“末將在！”

“開戰(zhàn)后，你所率領(lǐng)的南營面對的是敵方左翼，龍威左將軍包蕓年少剛猛，正面力拼恐要吃緊?！痹職⑻痤^，星目微瞇，“年前本帥命你操練的祥云陣，南營操練得如何？”

祥云陣？云卿眼眸一亮，那不是哥哥和嫂嫂的定情之物嗎？

“已是收放自如！”韓琦朗聲答道。

“好！就用此陣吞了他的五萬左翼！”

“是！末將領(lǐng)命！”

“其他人與本帥鎮(zhèn)守中軍，不管剩下的是十萬還是四十五萬，都不可再將主力分散了。如今只得……”月殺看向銀甲，眸中冷光畢現(xiàn)，“死戰(zhàn)！”

“是！”豪氣直沖九霄。

待眾人領(lǐng)命出帳，云卿才慢慢走近正在著甲的哥哥，“將軍?！?/p>

他扣上腰間的獸帶，“嗯？”

云卿道：“只要給我兩千兵馬，即可緩解將軍十萬隱憂，另加殲滅數(shù)萬敵軍?！?/p>

燭火跳動，小莫手中的銀盔落地，月殺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光影繚亂，云卿指著帳上的地圖，輕聲道：“今日聽眾將議事，梁國十五萬大軍正從西北奔來，而翼國十萬精兵則在成原東北兩百里，這兩軍皆要渡過樂水才能達到成原?！彼噶酥笀D上的黑線，“給我兩千精兵，只要在梁軍過河時掘了成原壩，即使滅不了他十五萬大軍，也可減少敵軍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