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戈壁上的玫瑰,綠了 1

讓我們的愛情畢業(yè) 作者:女友傳媒集團


戈壁上的玫瑰,綠了 

文_孫珙

朋友送我一瓶攻瑰花茶,剔透的瓶子里裝的是烘干了的玫瑰。滿瓶子花兒,傾倒在一張白紙上,數(shù)了數(shù),竟有近千朵。把它們想象為一片盛開的玫瑰時,我的腦海即刻浮現(xiàn)出三年前,戈壁秋天,一段有關綠玫瑰的傳奇……

如今,已無法考證,在走絲綢之路之前,我是真的讀到過新疆有一片罕見的野生玫瑰園的資料,還是誰在無意中賦予我這樣一個信息。一個多月的遙遙絲路之旅,一有機會,我就會向當?shù)厝舜蚵犕ㄍ倒鍒@的方向。而我得到最多的回答,是茫然地搖頭。

那是九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我們的汽車在漫漫戈壁迷失長達六個多小時后,駛上一條土路。感謝路旁蜿蜒如蟒的溪流,蒙塵的我們和汽車都經(jīng)歷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洗禮。

向晚的風帶著細塵,撫弄我凌亂的發(fā),渾濁的溪水無法充當鏡子,映照我滄桑的容顏。環(huán)顧四周,我發(fā)現(xiàn),路旁年邁的老嫗,正沖我咧開少牙的嘴,笑指她家窗戶玻璃,并做了照鏡子的姿勢。

如此荒涼的地方,如此蒼老的婦人。西斜的陽光,滑過她刀刻斧鑿的臉頰,令我有種莫名的心動。老人滿頭不勝簪束的白發(fā),在大漠的風中飄搖歲月的嘆息,可在她投過來的雙眸里,我發(fā)現(xiàn)她心靈深處孩童般的天真和好奇。

預感蠱惑,驀然間,在這位滄桑歲月中老人的神情里,我似乎看見了姹紫嫣紅,玫瑰飄忽的影子。

老太太是哈薩克族人,不太通曉漢話,我打著手勢,半天才弄明白,身后的土屋是老人的家。老人生過八個孩子,如今,她跟最小的女兒住在一起,小女兒十八歲,還沒有成家。

我無法猜度,在風侵沙蝕的環(huán)境生存的滿臉紋路老人的準確年齡。她瞇起曾經(jīng)美麗過的眼睛紉線時,我接過她手里的針線,并問她:“您有多少歲了?”她向我伸出拇指和食指。我不由驚呼:“八十?”我無法想象,年過六旬的老人還能生育。

老人顫抖著嗓子,盡力高喊了一聲。不一會兒,土屋后走出一位天仙樣美麗的姑娘,追隨她的是白云般的羊群。姑娘有著天生善舞的窈窕身段,白皙的臉龐上有著明亮傳神的雙眼。姑娘的出現(xiàn),令在場的男士目光閃爍,并短暫失語。

戈壁荒漠疏遠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阻隔了物品的交流。一襲補丁衣裙,并沒有遮去女孩子的天生麗質——天然的美麗是不需要裝飾的。那雙因勞動而粗糙的手和常年赤裸皴裂的腳,會給人她塵世生活艱辛的提示。

背著老人,姑娘悄悄告訴我,她其實是老人的外孫女,她的母親才是老人的小女兒,母親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她是外祖母養(yǎng)大的。姑娘有一個美麗的名字,翻譯成漢語是綠玫瑰的意思,當然這名字也是承襲母親而來。

“綠玫瑰?”我斷定,我面前的一老一少,跟我渴望已久的玫瑰園有關。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要踏上去往玫瑰園的通途了。

姑娘凝目傾聽我發(fā)問時,一雙好看的眼睛,泛動著湖水般的碧光。她轉身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對老人說了一通。我看見老人滿臉凝結的皺紋慢慢舒展開來,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種不易覺察的,在追憶中沉醉或錐痛的表情,悄悄漫入老人的眼角眉梢。

奇跡出現(xiàn)了。目光茫然淡遠的老人,放下手中的活計緩緩站起身,竭力高揚起雙臂,隨著身體的緩慢旋轉,雙手有節(jié)奏地打著響指。面對一位垂暮老嫗的舞姿,記憶中所有贊美的詞匯一時蹤影全無,那艱難的舞步,帶給我更多的是對生命流失的無奈和蒼涼的體悟。

綠玫瑰告訴我,外祖母年輕時,是有名的玫瑰舞后,外祖父則是舞皇。許多年前,一個慶祝玫瑰花盛開的狂歡中,他們相擁飛舞,那時,花魂引渡,他們在玫瑰的陣陣馥郁中,私訂終身。

驚呼浪漫后,我追問:“玫瑰園在哪里?”

老人笑著點頭,并指指身后。我迷惑,世界上罕見的玫瑰園跟這座小小的土屋有什么關系?綠玫瑰笑而不語,她用粗糙的手,拽著我走進她家的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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