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yán)锢潇o了幾秒鐘，拉開車門，他呆呆地站在車旁不僅環(huán)視左右并且側(cè)耳傾聽，除了秋后的螞蚱慘淡地鳴叫幾聲，再沒有別的可疑響動了。

飛奔到后備箱，他的一雙手在顫抖，皮箱還在里面嗎？或者說，當(dāng)箱蓋開啟的那一刻，會不會有雙冰冷的枯手掐住他的脖子？東方墨朝地上啐了一口，讀書時記得《宋定伯捉鬼》里說吐沫可以克鬼，事已至此，也只能不管不顧了。

打開后備箱，大皮箱子依舊完好地躺在里面，他把死沉的皮箱拖出來，搖搖晃晃地朝河邊走過去。

河水離停車的位置不遠(yuǎn)不近，平時步行到河邊也得有十五分鐘，東方墨沒干過重活，成天養(yǎng)尊處優(yōu)胳膊上的肌肉早退化了，這一路走過去，不但胳膊幾乎脫了臼，手心也磨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真是苦不堪言。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東方墨終于來到那條污穢的河水邊緣，他張開雙手，掌心黑糊糊的，那是汗水和血水，可是自己手上怎么會流這么多血呢？他愣了片刻，朝皮箱看去，皮箱有點(diǎn)窄，沒蓋嚴(yán)實，雖然用塑料繩捆扎上了，但箱子還是露出一條縫隙。

他伸手摸了摸拉鎖，上面有黏稠的血液，東方墨心里一沉，那必然是朵朵花腦袋上面流出來的血，看來毛巾并沒有裹嚴(yán)實！

事到如今，這些已然不重要了。他想解開綁在箱體上錯綜復(fù)雜的繩子，可繩子顯然并不是那么好解，他從地上撿到一塊瓷片，費(fèi)了半天的勁兒才把繩子割開。

朵朵花的身體沒有僵硬，仍然富有彈性，在月光下還是那么美麗動人，只不過包在頭上的毛巾脫落了。東方墨再一次看見那誘人的胴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女人，居然會死在自己手里，他是個罪人??！

又重重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東方墨痛哭流涕，絕對不是裝的，其實在他心里，確實十分喜歡朵朵花這個女人，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是感慨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他使出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抱起了朵朵花，一步步走進(jìn)了河水里。

河邊廢棄許久，河堤上長滿了野草，野草大多干枯了，但有的草堆仍然能沒過膝蓋。

水很冷很冷，浸濕了東方墨的鞋子，也打濕了運(yùn)動褲。突然，他腳下一滑，抱著尸體就趴進(jìn)了水里，冰冷腐臭的水瞬間吸進(jìn)嘴里、鼻孔里，他灌了好幾口臟水，下意識松開了朵朵花，像個溺水者一樣雙手不停地到處亂抓，有那么一刻，他覺得他就快被淹死了，慶幸的是，小時候還學(xué)過幾下“狗刨兒”。

雖然滑，但怎么說也是在河邊，東方墨好不容易選對了方向爬回到岸上，他仰面喘了幾口氣，他太累了，只想休息一下，誰料想自己的腳踝仿佛被一只手抓住，那股力量似乎想把他再次拖回水里。

東方墨驚呼出聲，雙手雙腳一起用力才擺脫了水里那只手，他像觸電般從地上躥起來，沒命地朝岸上跑去，跑出了老遠(yuǎn)，他才意識到皮箱還落在水邊，那上面不知有多少自己的指紋，他不得不再回去把皮箱取回來。

恐懼產(chǎn)生幻覺，很多人都這樣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