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樵抱住他的頭，說：“你，你，你怎么像十八歲的小伙子？”

孫離有些語無倫次，“你把我抱緊吧，你抱得越緊，我越有力量！”

過了好久，孫離的火焰驟然間熄滅，李樵仍被烈火燒灼著。她爬到孫離身上，沒頭沒腦地親吻，嘴里含混著說著些瘋話。

李樵在孫離身上滾了會兒，就像突然用完了力氣，軟軟地滑了下來。孫離問：“怎么了？”

李樵深深地嘆息著，不說話。

孫離急了，問：“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我倆為什么就這樣了呢？”李樵這話聽起來很傷心似的。

孫離抱著她，說：“我愛你！”

李樵搖搖頭，說：“愛，這是世上最無力的字?！?/p>

“為什么呀？”

李樵說：“我們說過很多的愛，又能如何？”

“我同你在一起，輕松，自在，時刻想把你摟在懷里，讓你開心，讓你滿足，讓你忘記煩惱?！睂O離不知道怎樣才講得清自己的感受，他其實也找不到更好的話說。

孫離想起多年前，他同喜子講過的話：愛歷元年。

這些年來，他倆誰也沒有提過那個屬于他們夫妻倆的紀(jì)年。

今天，這個初夏的悶熱的日子，孫離是不會忘記的。郊外那場暴雨，他也不會忘記。他默默地想著這些，沒有講出來。他怕自己守不住，又講出愛歷元年之類的話。

李樵不知道孫離在想什么，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半天才說：“我是不由自主，就跟著你走了。

孫離親吻著李樵，問：“你用的是什么香？”

李樵說：“我不太用香水。今天我沒有噴香水呀？”

“我在你身上聞到蘭花的香味，淡淡的，很清雅?！睂O離想起那年初次見到李樵，她的身后放著一盆安靜的蘭花。

李樵笑笑，很開心的樣子。她不再是一攤散漫的流沙，她的雙手在做愛的時候出奇地有力，常叫他聽到咔嚓的骨頭的響聲。他分不清是她的骨頭響，還是他自己的骨頭響。他的眼睛喜歡閉得緊緊的，李樵就像暴風(fēng)雨中發(fā)狂的舵手，駕著船撞向前面的巨礁。

撞向巨礁之后，李樵會精疲力竭地躺著，久久不再說話。有時她會轉(zhuǎn)過身去側(cè)躺著，或是趴在床上，像是深深地睡去了。她并沒有睡去，只是不想說話。

孫離永遠(yuǎn)不知道她心里裝著什么事，平時只是望著她微微鎖起的眉頭，聽著她若有若無的嘆息。他倆經(jīng)常默默對坐著喝茶，世界輕得像一片羽毛。

孫離在床上最喜歡做的就是摸她的背，摸得她開始哼哼了，她就會轉(zhuǎn)過身來，抱著他親吻，喊他孫老頭子。

孫離還喜歡扒拉著她的嘴皮兒開玩笑，說：“今天又講了幾點意見？”

她會笑得彎下腰，說：“什么幾點意見？重要講話！”

孫離同李樵在酒店里幽會，每次都是她先離開，孫離留下來善后。

有回李樵本已離開多時，孫離收拾完了走進(jìn)電梯，居然又碰見她了。

他驚得不知怎么說話，李樵卻望著他笑，說：“老孫，怎么這么巧？”

電梯里并沒有第三個人，李樵故意逗他開心，熱情地握著他的手，說：“好久不見了，忙些什么呀？”出了電梯，她又說：“來車了嗎？要不我送送你？”

大堂里興許就有熟人，孫離不好說什么，客氣著上了她的車，問：“你搞什么鬼？”

李樵說：“我沒注意看，進(jìn)了電梯卻發(fā)現(xiàn)是上去的。我干脆跑到頂樓，看看那里的空中花園。我很喜歡這個酒店?！?/p>

“我也很喜歡這里！”孫離說罷便望著她，臉上故意壞笑。

李樵瞟他一眼，撇了撇嘴巴。孫離早就發(fā)現(xiàn)，李樵撇嘴的神態(tài)很像喜子。這是海云大酒店，孫離同李樵經(jīng)常在這里見面，多是孫離先去房間等待。他的時間自由些，他可以待在酒店里，整天整天地等待李樵。他會背上手提電腦，安安心心地寫小說，聽到門鈴響了就去開門。

李樵每次進(jìn)門，總是疲憊不堪的樣子。她必須把事情忙完，才能小心地脫身。孫離就緊緊抱著她，熱熱地吻她。李樵雙手垂著，并不回抱他。他得把她的手放在身后，她才軟軟地?fù)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