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樵在孫離背上打了一拳，說：“你心里只有那點(diǎn)事！”

孫離抱拳求饒，說：“我是鄉(xiāng)下人，想事說話都是鄉(xiāng)村經(jīng)驗(yàn)。鄉(xiāng)下俗話說，一條公雞管一鄉(xiāng)，一條公鴨管一江。”

孫離望見李樵背上微微汗?jié)窳?，說：“我們進(jìn)去吧，外頭熱。”

“今天有些悶熱，只怕會(huì)下大雨的?！崩铋蕴痤^，越過密密的林蔭，望了望天空。

進(jìn)了餐館，涼爽多了。孫離選了靠窗的位置，菜很快就上來了。仍是什么酒水也不喝，只是吃菜吃飯。

孫離先給李樵舀了一碗雞湯，說：“嘗嘗吧，你肯定會(huì)喜歡?！?/p>

李樵拿調(diào)羹試了一口，禁不住閉上眼睛，說：“真是鮮美！”

孫離也喝著雞湯，說：“佛教公案說參禪三境界，我說如今城里人都到第二境界了?！?/p>

李樵自己舀了雞肉，問：“如何說？”

孫離有些顯聰明的樣子，說：“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我加一句，見肉不是肉。”

李樵聽得有意思，說：“我還加一句，見人不是人?！?/p>

“你這句話說得經(jīng)典！”孫離搖搖頭，又說，“我們吃飯吧，別越說越沉重了?！?/p>

蔬菜是小白菜，嫩嫩的微微有些甜味。

“這菜該不是濃縮重金屬吧。”李樵笑得一臉的調(diào)皮。

孫離便說：“不準(zhǔn)再提十字花科什么的??！這里的菜都是他們自己種的，你不見屋前一大片菜園子嗎！”

“看見了，還有一口大水塘，魚肯定也是他們自己養(yǎng)的吧?！崩铋猿缘煤苁娣?，額上沁著細(xì)微的汗珠。

孫離遞了紙巾過去，說：“剛進(jìn)屋還涼快，很快就熱起來了?！?/p>

李樵說：“這么多的人，這么多冒著熱氣的碗，哪有不熱的？”

慢慢地吃完飯，又坐著喝了幾口茶，李樵說：“真想再往山的深處走走?！?/p>

“看天氣，怕有大雨呢！”孫離又問，“下午沒事了嗎？”

“我們走吧?！崩铋哉酒饋恚笆虑樽霾煌甑?，稍晚看看頭版就行了?！?/p>

出了餐館，孫離望望天上的烏云，問：“往山里走嗎？”

李樵也抬頭看看天，說：“開著車走走吧，下雨反正在車?yán)??！?/p>

路越往山里越窄，有些地方錯(cuò)不了車。路面還算過得去，鋪的是水泥。路的兩邊，一邊是山間水田，狹長的一溜兒順著山谷往里去；一邊是連綿的山，長著松樹及各色雜木。田里的禾苗嫩嫩的，像綢緞似的迎風(fēng)起著浪；山上的林子稠密得有些陰森，可以望見很多白鷺起起落落。

李樵說：“只隔一個(gè)山口，里面就看見有人種田了。城市近郊的田土都已荒了，這里的人還種地，可見民風(fēng)還算淳樸的。真有些桃花源的意思?！?/p>

孫離笑笑，說：“親愛的，你想多了。這里的人還種地，只因城市規(guī)劃還沒到這里來。只要城市規(guī)劃紅線一劃，這里長的就不再是禾苗，而是荒草了。”

李樵揪了孫離的腿，說：“拜托了，大作家！別什么事情到你眼里就看穿了好嗎？你讓我假裝幸福一下也不行嗎？我正沉醉于這里的田園風(fēng)光呢！”聽得一聲大大的炸雷，雨馬上就下起來了。

“雨說來就來了。也好，下一場(chǎng)雨天氣會(huì)涼些的?！崩铋酝嚧巴獾挠?，“烏云看不見了，天也看不見了。全是雨，渾混一片。”

“這個(gè)季節(jié)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很快就沒了。”孫離把車靠路邊停下。

雨越下越大，雨刮器已刮不開雨簾，完全看不見前面的路。他倆都貼著玻璃看，外面卻是什么也看不見。孫離往左邊看看，隱隱看見山坡上長著一棵大樹，就說：“若不是這棵大樹，雨霧還會(huì)大些。”

李樵知道擦玻璃也沒有用，卻忍不住擦了擦，說：“好像是棵古樟樹，只怕七八個(gè)人才能合抱?！?/p>

“李樵，這世界上只有我們倆了，我倆成亞當(dāng)和夏娃了?！睂O離嘿嘿笑著。

李樵回頭望著孫離，目光有些迷離。孫離攤開手，李樵就把手掌放了過來。孫離揉著李樵的手，她的頭低下去了。

他把她輕輕地?cái)堖^來，緊緊地抱著。李樵就像沒了骨頭似的，軟軟地躺在他的懷里。他親吻李樵，她的嘴先是閉著的，慢慢就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