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貝殼未碎 1

行者無疆 作者:余秋雨


小城薩拉曼卡十分緊湊。不管你怎么走,只要找得到中間像一個方形老城堡似的市政廣場,怎么也迷不了路。

但是,對于歐洲小城,千萬不能這么套近乎。你以為已經(jīng)了如指掌,實際上恐怕連邊沿都沒有摸著。

薩拉曼卡真正的亮點,是那所著名的大學。

薩拉曼卡大學是西班牙最古老的大學。我曾在一本歷史書上讀到,哥倫布出發(fā)遠航前,曾特地來到薩拉曼卡,與幾位博學的修士探討,這些修士,當時多數(shù)就是薩拉曼卡大學的教授。那么,小小的薩拉曼卡,早在哥倫布時代就已經(jīng)是學術研究中心。

哥倫布到這里來的具體行跡已經(jīng)找不到參證,但我愿意帶著冒險家出發(fā)前的心境在這些安適的街道間走走。想的是,安適如何慫恿了冒險,小街如何覬覦著大海。

正這么走著,我發(fā)現(xiàn)天色不早,黃昏已臨,準備找一個旅館住下,卻突然停步。因為在一個街口我看到了一幢古老的巨大建筑,渾身是古樸的土黃,但滿墻卻雕滿了貝殼!對大海的渴望,竟然展現(xiàn)得如此氣派。我連忙拉住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打聽,他們說,這樓就叫貝殼屋,建于十五世紀末,至今已有五百多年。我在心底暗暗一算,那正是哥倫布準備出發(fā)的年代。

貝殼屋有臺階可上,無人阻攔。進去幾步就是一個洞窟般的大廳,四周矗立著巨大而密集的古柱。此時天色已暗,大廳古柱間更是陰氣森森,像是不小心誤入了一個酋長的巢穴,一個恐怖的王府。但我心里明白,這王府的名稱就叫時間。

大廳有二樓,是長長的回廊,那里倒是泛出一些光來,使我還能在大廳古柱間辨別物象、輕步踩踏。

左前方有了燈光,越近越亮,也開始有人。終于走進了一間有現(xiàn)代設施的廳室,看那文字標牌,原來是到了薩拉曼卡大學的公共圖書館。伸頭一望,有不少學生在書庫翻閱。至此我才明白過來,剛才穿越的古柱森森的貝殼屋,就是這個圖書館的門廊。

那么,這個圖書館也實在太排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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