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簡單的常識(1)

我在臺灣 我正青春 作者:蔡博藝


前段時間我認識了一位陸配,她已經(jīng)年逾六十,是兩個孩子的媽媽。至于怎么認識她則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我的那篇已經(jīng)被轉濫了的文章——《我在臺灣我正青春》被《旺報》連載3天,她就是在報紙上看到了我的文章的。

也是因為這篇文章,陸陸續(xù)續(xù)有很多媒體來采訪我,那段時間,我不停接到各種采訪邀請,電臺、電視臺、報紙、雜志、網(wǎng)絡……我很高興兩岸媒體能關注到我們陸生——這一個被放大鏡籠罩著的小群體,至少說明,還是有很多人關心我們這些連小眾都算不上的散戶。以前陸生是一個很泛的話題,媒體都是打游擊一樣地各個學校東拉西湊,突然間,有個廢話很多想法很多半夜不睡愛爬格子的家伙出現(xiàn)了。陸生,這個概念,一下子有了具體的話題對象,大家也是看得起我,覺得我的文章里有幾分道理才來找我,這些我都知道,但是聚光燈來得太過密集,已經(jīng)到了快要打亂了我正常生活的地步,對于一個快要面臨期末考大魔王的學生來說,這是件很讓人糾結的事情。最終,我僅接受了臺灣的《聯(lián)合報》的采訪,再有就是《旺報》登了那篇文章。

考試周的時候,陸研所的學長打電話給我,說有我的一封信,寄到了陸研所。我本來以為又是哪里要Q&A我了,所以也沒在意。第二天我考完試后去了陸研所,拿到的卻是一個明黃色的普通信封,上面的字都是手寫的,可以看出,寫得很用心。背面的兩側封口上是兩句話,左邊的一句是: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你平安。右邊一句是:我等著你,這是我的地址××××。我本來想撕右邊,但是地址太長寫到了正面去,我就只好小心翼翼地撕開左邊,一邊撕一邊看,生怕撕壞了佛祖。

打開信封,里面是兩樣東西,一樣是被剪下的我登在《旺報》上的那篇文章,上面勾勾畫畫做了很多標記,另一樣東西是一張A4紙,正面印著滿滿一頁的禪語,背面是一封信。信很簡短,是繁體字,信里寫道,她是兩個孩子的媽媽,看到我的文章非常激動。信上面有地址有電話,甚至還有搭車方式,我一開始不確定是不是陸配,直到我看到一行亮瞎我的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糾結了很久,第二天決定還是打個電話給人家,我真的是被她樸實而熱誠的言語感動了,想打電話跟人家道個謝,說信已經(jīng)收到了。當電話撥通時,我聽到的是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當我表明身份后,電話那頭的聲音激動得顫抖不已,帶著湖北口音的普通話讓我聽著有點費勁,但是有一句我卻聽得很清楚:“我要去看你,晚上就去,我把你當女兒一樣,我給你當媽媽?!蔽乙幌伦硬恢?,連連道謝加抱歉,不想讓人家大老遠地跑到淡水來,但是,盛情難卻,最終,為了不讓長輩跑一趟,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您別麻煩了,晚上我來看你。”

下午考完試,我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樣子上了捷運,轉了一次車后不久就到了目的地。出了捷運站,天已經(jīng)黑了,這里是熱鬧的臺北東區(qū),人很多,大家都走得很快,快得我都無法看清擦肩者的臉。走了不久,看到一位瘦小的阿婆站在公用電話亭旁張望,果然不出所料,這位就是要認我當女兒的臺北媽媽,只是媽媽的年紀有點大,嗯,做臺北外婆應該也可以了。她一見到我就激動不已,一把拉起我的手,起步拉我去她工作的地方。

不久后,我的手里捧著一杯苦澀得有點難咽的濃茶,用指甲敲著陶瓷杯具,聽臺北媽媽跟我介紹她的身世:幼年家里是地主,之后,抄家。“文革”時被批斗,之后,下放?;氐匠抢锷?,之后,喪夫。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再嫁,之后,來臺。當說到來臺原因時,臺北媽媽直言不諱地說:“當時我第一個丈夫死了,兩個孩子沒人養(yǎng),我就想找個有錢的給我養(yǎng)孩子。那時正好有人說可以介紹香港人或是臺灣人,這些人聽說都很有錢。我就沒多想,就找了個臺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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