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周杰倫的 《東風破》時，女人正和已婚雄性水深火熱。那是經(jīng)驗中的一筆。賦予女人經(jīng)驗者姓甚名誰操何種職業(yè)，在此無關緊要。在少年面前想起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雄性，令人陡覺渾濁。少年他說 “周杰倫呀”—那唇齒與眉目真是……女人有準確描摹各種事物的才華，唯獨無法描述他，沒擺布處，落得心頭腫脹，只覺得自己是泥做的，他才是水做的，即便是對他的不純想法，也玷污了水的純凈。

沉默熬心，火車無情疾馳。他并沒有進一步了解女人的興趣。女人對自己心生鄙夷。那些不純的欲望、母性、內心的慌亂以及引誘性的試探，在缺乏經(jīng)驗的世界面前，無異于小丑作秀。經(jīng)驗構筑女人的情商，卻瓦解了她的青春，予她千瘡百孔的存在，給心抹上自卑與自尊的混合物，將其引向齷齪不可逆轉。

女人以所剩不多的魂魄偷窺，他肌體的光輝向女人宣告帝國時代的強霸，女人只是他光榮城堡底下的荒蕪雜草，無法窬墻入城，不覺窳惰，終于推枰認輸。雌老虎停止對獵物的覬覦，心生倦怠，埋下頭，老態(tài)倍具地舔自己的爪子。憂傷霎時黃了草原，枯枝瑟瑟，落葉簌簌。

沒講兩句話的少年起身上洗手間時，他挪到女人對面的座位，女人原本齊整的陣容又兵荒馬亂了。女人低著頭，感受到他身上裸露之處，與銀色項鏈同樣閃閃發(fā)光，聞到一股大自然特有的香味。從他身上流逸散發(fā)出來的東西，幾乎有一種置人于死地的甘美。女人大氣不出，懼怕被他身體的烈焰灼傷。空間越發(fā)促狹、局促、窒息。雌心浸染青蘋果的酸澀，順著血管爬到女人的指尖，那不知名的少年，你為什么坐到我的對面，與我不過咫尺？兩肘擱在桌上，你的淺短發(fā)絲觸手可及。女人顫顫巍巍的雙手，如上了鏈條的狗那般在桌子底下沖撞。

他們玩弄ZIPPO （芝寶）打火機。他用火機在手臂上一劃，“嚓”地燃起一朵火花。

你們吸煙嗎？經(jīng)驗發(fā)現(xiàn)，他想吸引女人的注意。熄滅的燈芯，被他點著，散發(fā)一圈橙色光暈。

我們是男人，當然吸煙呀！他迅速回答，似乎期待已久。

你們是 “九零后”吧，這么小就開始抽煙。他說 “男人”，女人暗自發(fā)笑。

不是啦，我是八八年的，他八九年的。他表情桀黠。

哦，上帝！八八年！他們的年齡在女人的經(jīng)驗判斷之中，內心仍不免暗自驚呼。女人不愿像拙劣的言情小說那般描繪他的笑貌，華麗的形容詞只會削弱他的光彩。他離女人越近，越令人眩暈。女人的心因而跌跌撞撞，只覺此生篤好深嗜的，莫過于此。女人再次卷入他的旋渦之中，先前頹喪慵懶的心突然充滿生機。女人必須繼續(xù)—你甚至可以用上這個詞 ：勾引。

藍衣少年反駁他胡說，兩小無猜那樣爭執(zhí)了幾句。

他們很快樂，有些許表演的成分。女人一面感覺他們在瞬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女人帶他們去美麗的地方度假），一面像雌老虎佯睡觀獵物嬉戲般，暗自體會這番妙處，貪婪而又不動聲色。斜陽正如花。樹在地平線生長。群鳥種子般播撒天空。兩只小動物撕咬玩耍?；杌枞涣汲矫谰埃瑢⒛抗鈷佅蛏n茫時空，低頭看見手腕處新生的皺褶，算出一筆清醒賬 ：女人初中畢業(yè)，他剛剛出生 ；他進幼兒園，女人早經(jīng)云雨 ；他情竇初開，女人已花盛至敗 ；當他叱咤情場，女人可能只剩牙床咀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