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散的朋友(1)

尋找心里的那個少年 作者:黃維德


從哪里開始,

也將在哪里結(jié)束。

想想昨日的故事,

回憶遙遠的往昔。

關(guān)于此刻和未來,

我必須重新開始。

那一刻,

我怦然心動,

卻又悵然若失……

失散的朋友

北京故宮里,有一個日晷。石盤滾圓,銅針筆直。日光將銅針的影像投射在石盤上,轉(zhuǎn)過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就是一天的長度。

從三千多年前的周朝起,日晷就已經(jīng)發(fā)明了,從此它便周而復(fù)始地數(shù)著時光。而對于整條生命之河來說,這僅僅是時光被度量后的一小段歷史,它的起點在哪里?遙遠得不可探尋。

相對于時光的浩渺,人生命的長度,僅有短短數(shù)十年,簡直渺小得如同太陽下飄浮的塵埃,轉(zhuǎn)眼即逝。在有限的時光里,無論我們?nèi)绾伟仙婷?,能夠了解到的世界也只有小小一角。切實存在于身旁的,莫過于家人、事業(yè)、故鄉(xiāng),還有那些生命中被稱為“朋友”的同路者。有了他們的陪伴和分享,人生之旅才變得有意義。我們經(jīng)歷的挫折、成功以及為之付出的種種努力,才在洪荒蒼茫的無垠時光里有了價值。

童年的時候,朋友從同學(xué)當(dāng)中結(jié)識;逐漸成長后,朋友從同事當(dāng)中結(jié)識;再進一步擴大社交范圍后,朋友也許是一次偶遇后的志同道合……不管是哪一種,朋友都意味著互相對彼此人生的參與及認同。也許是在逆境,也許是在順境。朋友與親人不同,后者依靠血緣的維系,縱使親密無間,其初始時也是一種被動接受的關(guān)系。而朋友則是主動選擇的結(jié)果,一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教育水平、緣分際遇,都如沙漏篩選著與他擦肩而過的千千萬萬個陌生人。

當(dāng)朋友們最終留下來,陪伴在身旁,他們便是猶如金子般的存在。不過,有句悲傷的話說,朋友,走著走著遇見了,走著走著又失散了。

回首想想,學(xué)校里一起受罰的同學(xué)死黨好久沒有音訊了,初入社會共同打拼的兄弟姐妹各奔前程去了。除了被血緣緊緊攏在一起的親人,身旁的朋友們大多抵擋不住時光洪流的沖刷,能剩下的寥寥無幾。時間、空間像兩條大河,隔開了曾經(jīng)親密的關(guān)系。漸漸地,聯(lián)系少了,話題少了,除了噓寒問暖實在不知道該講些什么。

再后來,新的生活環(huán)境帶來新的人群,結(jié)成新的朋友,老的朋友們就愈加面目模糊了,好像已經(jīng)隨著那些不能再倒流的時光永遠塵封在記憶里。

總會悄悄埋怨時間是個小偷,一眨眼就偷走了很多歲月,也偷走了身邊的很多朋友。李安導(dǎo)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有一句臺詞: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就已經(jīng)分離不見了。

我也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在人海里走散了,闊別多年。依稀記得我們曾經(jīng)約過,無論天涯遙遠,每隔一年都要見上一面。但當(dāng)再次念及這件事的時候,已是將近二十年后的一個清晨。

那天,我醒得特別早。洗漱完畢,打量鏡子里的自己,只要不在工作狀態(tài),總習(xí)慣性地不舍得剃掉胡茬,覺得感受它們不斷生長著,是身體對時間的一種記錄。就在此時,我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調(diào)侃:“干嗎留胡子,扮大叔很酷嗎?”

我一怔,驚覺自己靈魂中的某個角落被觸動了。那里安放的是一個時間魔盒,久不顧及,早已積滿了塵埃。熟悉的聲音像一把鑰匙,倏然打開了上鎖的盒蓋,回憶瞬間從里面噴涌而出,綿綿不斷。

想起初夏的午后,那個年輕的男生穿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健美的手臂,蓄了幾天胡子,故作深沉地靠在墻角點燃一支煙。他繃著臉,努力學(xué)習(xí)著成熟男人的深沉表情。有只小貓沿著墻根溜溜地跑來,黑白黃三色,奶聲奶氣咪嗚叫喚,并伸出爪子撓他的腳背。男生一低頭,瞬間破功,掐滅了煙頭去抱貓,滿臉都是疼愛和好奇。

“干嗎留胡子,扮大叔很酷嗎?”曾經(jīng),這一句是我的對白。

幾天后再見到他,男生把自己收拾干凈了,嘴角帶著興奮的笑,牙齒白得和頭頂?shù)奶栆黄痖W閃發(fā)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開始為夢想打拼了,從此得注意點形象啦!而且以后也許會很忙,我們可能沒有很多時間見面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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