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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缶翁——訪吳昌碩“西泠印社”(7)

德情映青廬:名家故居逸事 作者:海飛


一生以仕途為目標(biāo),詩書畫印只是業(yè)余愛好,這與舊式讀書人的人生并無大的差別。而決然變成徹底的隱士,這種落差讓人深感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說到底還是傳統(tǒng)的士大夫節(jié)氣使然。也有人質(zhì)疑,吳昌碩這一行為有作秀的嫌疑,當(dāng)時他在藝術(shù)界已經(jīng)聲望漸隆,此舉意圖拔高聲望,擴大宣傳效應(yīng)。我認為他的這個反常舉動,是一個典型的清正士大夫行為,不要“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寧可做一個賣字畫的個體商販,專心致志地耕作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不要做折人的縣官,這也是他孤傲性格的體現(xiàn)。他放棄了仕途的追求,這種潛藏在傳統(tǒng)文人心靈深處不愿為五斗米折腰的思想此刻照亮了他,他看到阮籍、陶淵明、孟浩然、呂純陽、寒山子、湯顯祖、鄭板橋等人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吳昌碩的為人、為官、為藝自然不必置疑,他自比陶淵明,刻有一章“棄官先彭澤令五十日”,以此自慰和自嘲。慰的是小媳婦終于熬成婆,說不上光宗耀祖,至少也是有了出頭之日,可以榮登門庭;嘲的是自己無法與官場合作,以自己的力量扛不過官場的力量,說到底還是仕途上的一個失敗者。傳統(tǒng)的士大夫心態(tài)在一方孤獨的精神島嶼中被無限放大,吳昌碩一生深陷出仕與歸隱的糾結(jié)之中,兩者交織著他矛盾的一生。他心中游動著一條蛇,在政治理想得到伸張之時,他便意氣風(fēng)發(fā)地抬頭;在仕途坎坷時,他從政治退縮到藝術(shù),以筆墨刻刀過了一把精神癮。

人格和書畫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山與樹的關(guān)系,樹長在高山而高,長在丘陵而低。吳昌碩是一個有慧根的大師,他的境界是人生之大境界,融通自己的身世、情感、頓悟,那些來自內(nèi)心的沖突在作品上表現(xiàn)出了強大的能量。他的主題是向上的、積極的、永恒的、自由的,凝結(jié)著他的人品,奔向個性的大解放,抒發(fā)著生命的大自由。他最喜畫梅花和蘭花,為標(biāo)高梅蘭孤高潔凈的品格,常以亦濃亦淡的墨色,或以篆書筆法畫成,力道剛勁,氣韻悠遠。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又何嘗不是通過紙上江湖為自己正一次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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