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歲開始偏愛(3)

替全世界去仰望 作者:林東林


愛理性。我大學是偏理科的文科,要學模擬電路、數(shù)字電路、概率論和數(shù)理統(tǒng)計、C語言、VC、C++、計算機組成原理,雖然以上諸科我都掛過,甚至掛過不止一次,掛的時候摔桌子、捶板凳、罵老師,但現(xiàn)在想來還是很懷念,學得雖然無比爛,卻給我造成了一種理性和邏輯的訓練。所以至今我雖搞文、搞藝、被文搞、被藝搞,始終條理明晰、邏輯清明,不含不混,必清必楚。

作為一個天生多愁、多情(好色的狡辯?)、多感、多才(太自戀?)的人,我也十分不解我的理科色彩和學術化傾向,喜歡純粹數(shù)學,喜歡理論物理,喜歡人類學和社會學,喜歡宏觀經(jīng)濟學,喜歡科技哲學和科技史,喜歡讀霍金的《時間簡史》和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喜歡讀張五常的《佃農(nóng)理論》,喜歡讀小說評論遠勝于喜歡讀小說,尤其是西方角度的視野和方法論,常常沉迷于其中的邏輯推理和層層內證,博而不雜,野而專精,他們怎么可以那么牛逼?

愛感性。先糾正一點,感性未必就是傷春悲秋、黛玉葬花,未必就是臨水而嘆逝者如斯夫,我所以為的感性,是直覺,是第六感,是白日夢,是本能思維。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第六感比女人感覺到男人出軌還要準,可以不證即得,不算即明,腦子不發(fā)力就能準確無誤地捕獲轉瞬即逝的靈光一現(xiàn),靠體驗洞察世界。這就像1991年的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科斯,不談邏輯,不用數(shù)學,任何問題都先用預感找答案,因為他認為若要用理論解釋世界,首先就要知道世界是怎樣的。

我的右腦遠勝左腦,所以數(shù)理化差,直覺能力好。右腦里藏著“本能的五感”,控制著自律神經(jīng)與宇宙波動共振,是潛意識的大本營,聽音辨色,聞味知肉,對世界有一種本能的“共感”。跟科斯一樣,對所有事情我也幾乎都以感性開路,所以方向感好,視野宏闊,有高屋建瓴的俯視感,能以感性外求諸人,同時也能內求于己,惟愿以此建立起對世事的洞明和對人情的練達。

愛理性地感性。上一次,跟香港科技大學的陳波濤兄坐在清水灣的海岸邊縱論感性和理性,研究水利學的他跟出身多媒體的我得出一樣的結論:理性是感性的方法論,最高的境界一定是理性地感性。譬如被一個蘋果砸出科學頭腦的牛頓,最后找第一推動力找到了上帝,愛因斯坦想相對論也不是推導求證,而是在科學理性地拍腦袋,拍得靈光一現(xiàn),想出了智能方程式E=mc2。

再譬如小說,我始終認為人類最高境界的讀物一定不是散文,不是雜文,不是論文,也不是歷史,更不是感動得你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心靈雞湯,而是小說。最好的小說不在過程中賣弄感性、賣弄淚水,一定是慢慢理性、科學求證,最后給你一個浮生若大夢般的感性,摩擦和找G點都是理性,高潮才是感性??纯础都t樓夢》和《追憶逝水年華》,多少世間事、世間情都密密麻麻、層層鋪排,有條不紊地前進,這理性便是橋,是路,只有最后一嘆才是山巔,才能一覽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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