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論“女人類”(3)

生為女人:性別、身體、欲望、情愛與權(quán)力 作者:孔見 王雁翎


人類,地球上的高等生物,像一個跛腳的瘋子,在蹂躪了地球上的一片綠色之后,早已經(jīng)登上了一輛越來越加速的文明快車。像類似大型戰(zhàn)爭啟動后的“永動機”一樣,在令人類驚愕而窘迫的局面中行進。人類成了文明進程的奴隸,成了它生產(chǎn)出來的物的奴隸,成了它本身愿望的奴隸。在這個星球上,潛在的裂隙已經(jīng)日漸可怖:植物凋零,百獸驚恐,犁鏵進逼,群山退縮。現(xiàn)在,鳥的翅膀正在天空中猶豫,水的自由已經(jīng)變成不知向何方流淌的迷失。不久,白云將大塊大塊地跌落于地面,饑荒將從非洲飛向這個巨大球體的北方。陰陽失調(diào)的人類,在急切飛奔中,一天比一天面目蒼白,一天比一天表情呆板。他們的藝術(shù),正在變成批量生產(chǎn)的游戲。電腦,像一只只詭詐的手,把人類尚不健全的靈魂從失去了彈性的頭腦中挖走。如同一個賺錢賺得發(fā)瘋了的、麻木不仁的個體戶,人類面臨的同樣危險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偏激地說,這是只屬于“男人類”的瘋狂。

在一步步向“文明”高峰逼近的過程中,處處閃爍著的,是“男人類”貪婪的目光。正是從他們主觀理念里涌出的主動沖刺的分泌物,使人類一直處于高度的亢奮狀態(tài)。

如果把“男人類”比作兇惡的食肉動物,“女人類”則是一種柔軟的植物。她們目睹了這一切,她們陪伴了這一切,但她們卻也像草木一樣被“男人類”欺凌?!澳腥祟悺痹诎讶f物逼向角落的同時,也在意識中把她們踩在腳下。

一代代女人常常在對抗與掙扎后被逼進了四種選擇的狹隘地帶:或是充當(dāng)迷人的情婦,或是成為泛濫的娼妓,或是裝扮成苦熬的淑女,或是無奈地做著白發(fā)蒼蒼的母親。母性,成為男人把女人變?yōu)榕`的最好借口。嬰兒的降生,不僅使女人的身體發(fā)生分裂,還把她們推向被摒棄者的行列。繁殖,成了她們生命中最危險的一道門檻。不斷地從男人那里發(fā)出的對工具的要求,已經(jīng)使她們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從昔日痛苦地穿著的貞操帶到苦心設(shè)計出來的、興沖沖的比基尼,女人順從地進入了男人從屬品的行列。

在當(dāng)代,她們更是越來越把自己姣好的面容作為待價而沽的觀賞品?;瘖y品像一個個廉價的、帶著奸笑的形容詞,一層層地涂在她們的臉上。胸、腰、臀的尺寸,失去了真實的生理依據(jù),而成為她們或美或丑的評分標準。乳房的大小,原本只是對未來哺乳的一種體積上的假設(shè)與許諾;而在當(dāng)今,在男人們那明顯含有撫摸的念頭下,一步步的慫恿使它正朝著越來越大的趨勢發(fā)展。站在人類文明的頂峰上回頭看,不能不說,女人自己也充當(dāng)了“男人類”殺害女人本質(zhì)的同謀。

不是先天的欠缺,而是歷史慣性那歪曲的捏造,把幾千年的進化變成了對她們迫害式的反面教育:使她們的溫善變成了怯懦,使她們的聰明變成了猜忌,使她們的驕傲變成了虛榮與淺薄,使她們的柔和與耐心變成了絮絮不止的嘮叨。

這正是“女人類”的悲哀。如果有公平的聲音為她們被壓抑的潛能而嘆息,那聲音一定會說:地球上的文明,正在犧牲著自己的母親。

幾千年來,女人的進化,遭到了一代代“男人類”的阻隔。她們,不是現(xiàn)在意義上的人類,她們是另一批遲到的、未能得到充分發(fā)育的生物。當(dāng)人類文明的列車越開越快,快到無法減速、無法終止的窘迫之際,“女人類”是否會從正門,輕盈地走上舞臺?

請未來預(yù)先贈予我一種柔韌的角度,我要用另一種視角重新審定她們。

作為一種不同于“男人類”的高等智能生物,她們本來是一個什么樣的種類?她們應(yīng)該具有的、不可替代的優(yōu)秀品質(zhì)是什么?我能否為她們揭開那層覆壓了幾千年面孔的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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