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帶王沐天來到一家茶館的樓上雅座，他背著身，將那個藤條箱子的蓋子合攏。鎖舌彈動的金屬聲響使王沐天微微眨了一下眼皮。

年輕男子接著又轉(zhuǎn)向王沐天，拎起茶壺給兩人的杯子里各倒了一杯茶，王沐天裝腔作勢：“謝謝，不過我還要馬上走，我表姐在家等著收條呢。”

年輕男子微笑著說：“你不在外面忙著撒傳單、貼漫畫了？”王沐天對他語氣里的揶揄有些反感，他的表情又顯得很神秘的樣子，“你現(xiàn)在肯定在拼命動腦筋，猜想我是什么人，和你表姐是什么關(guān)系?！?/p>

王沐天別過頭：“我沒有猜想。”

年輕男子啜了口茶，慢慢地說：“其實你表姐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彼粗蹉逄斓难劬?，“你不信？……不信就算了吧。來，我給你開收條?！闭f著從身上摸出一支自來水鋼筆。

王沐天：“我信?！?/p>

這一下年輕男子反而意外了。

王沐天做出一副成年人口吻：“對共產(chǎn)黨的人我都信。”

年輕男子毫無表情地看著王沐天，忽然閃電一般出手，揪住王沐天的上衣領(lǐng)口：“你相信共產(chǎn)黨？”他此刻看起來冷酷得很，王沐天雖然表面假裝鎮(zhèn)定，心里卻忍不住有些后悔和懼怕。

年輕男子揪住王沐天的衣領(lǐng)，把他從椅子上提起來，推向墻角：“我問你話呢！”

王沐天沉默著，他也的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年輕男子雙眼似刀，壓著嗓門說：“憑你剛才的話，我就可以把你送到巡捕房去?！彼氖质怪还闪?，王沐天的衣領(lǐng)被越發(fā)揪緊。

王沐天面孔漲紅，被受辱的感覺給激怒了：“我看錯你了！”

年輕男子冷笑：“看錯了什么？”

王沐天快要喘不過氣來：“你不是共產(chǎn)黨……”

年輕男子手上更用勁了：“為什么？”

“因為……共產(chǎn)黨依靠群眾，愛護百姓，不會像你這樣對待進步青年……”

年輕男子哼了一聲：“走，我們?nèi)パ膊斗??！彼局蹉逄燹D(zhuǎn)了個身，向雅間門口走去。

王沐天在這節(jié)骨眼上還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別忘了把收條送到我家。我表姐在等著。”

年輕男子一下子被逗樂了：“好，好小子?？磥聿恢皇侨鋈鰝鲉危N貼漫畫，還真是有點信仰?！彼砷_手，王沐天被憋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喉嚨的不適和被捉弄的屈辱，問：“你可以開收條了嗎？”

他看了眼字條，記住了，這個男子名叫賀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