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峨眉山腳一所賓館二樓。這是一幢舊別墅，建在山坡密林之中。二樓是在原先的平房之上加蓋的一層，我住的房間在走廊的盡頭，有門通陽臺，那是個寬暢的半圓形大陽臺，三面環(huán)以高聳的大樹，那陽臺像森林中古城堡的大露臺。后來得知，這個大露臺實際是下方一個大餐廳的屋頂，本來這幢平房是鄧小平上世紀80年代住過的別墅，他的臥室緊靠這間大餐廳。這餐廳突出去的半圓形玻璃幕墻將環(huán)立的森林變?yōu)橐环薮蟮娘L景畫墻，大半個房廳都是綠的了。

二樓露臺餐廳的屋頂，則像綠海中航船的甲板。站在上面就是置身于森林的中間，新鮮空氣從四面八方涌來。尤其在夜晚，四周霧靄水汽影影綽綽看不分明，樹們高聳的身影沉浮浸泡于其中，有一種恍惝迷離之美。

蔣介石夫婦抗戰(zhàn)時期所住的別墅就在附近山間，那是一幢歐式木結構房屋，有寬闊的木廊環(huán)繞屋外，四周則是如畫的綠色森林。我走在這繞屋的木廊之上，感受森林墻一般護圍并散發(fā)清新的氣息，看見廊檐轉(zhuǎn)角處掛著黃色的風燈，想，這應該是那位畢業(yè)于美國衛(wèi)斯理學院的女子所喜愛的風格吧。在紫金山美齡宮，在陽明山，都能看到相同的元素：唯美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舒適的歐式建筑，大而寬敞的陽臺，詩意的視域……

次日清晨上峨眉。

連日陰雨泡暗了山林，今晨又陰郁欲雨，入山所幸無霧，只見座座青山拔地而起，一些高崖間水瀑懸空奔瀉，蔥綠色的水溪繞山腳歡唱，連日雨水充沛，讓山們通體聳翠，青郁靈動了不少。

車上半山，樹林竹叢株株來迎，再往上，有陽光在高處閃耀，原來云霧是在下方，現(xiàn)在上到高處，鉆出云霧，則又是一番麗日藍天。如同飛機升空，地面陰雨連綿，上到一定高度，云海之上陽光普照。所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是這個意思吧。很多富有哲理的話，其實都是大自然給人的啟示。

峨眉山是普賢菩薩道場，金頂之上有座四面十方普賢金像，當仰望這座金色巨佛，亮麗藍天下便只有這座連臺基通高48米的銅鑄鎦金巨佛在燦爛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金頂?shù)南路?，凝重的云海，厚厚地堆積在腳底的虛空，波瀾不驚，似在酣睡。其實，凡高山都會有云海，但這峨眉山的云海給人的感覺是平靜、厚潤、潔白，厚絲絨般徐徐鋪展開來，好像天有多大，它也有多大，把人托在了云天之間。

人稱峨眉有云海、日出、佛光和圣燈四大奇觀。除曼妙云海外，我發(fā)現(xiàn)其余三大奇觀都只能耳聞，無法親睹了，因為時間不對。壯麗的日出是在黎明時分，須先在金頂過夜；神奇的佛光則大多顯現(xiàn)于下午2—5點時分，那時云層驟然幻化七色光環(huán)，中央虛明如鏡，觀者身影亦在其中，且影隨身動，即便多人同時同地觀看，人人只能自見己影，十分神奇。佛家說此為佛光，是普賢菩薩顯露真容，隨緣應化，又稱“光相”或“攝身光”。科學家認為這是陽光照在云霧表面所發(fā)生的一種衍生作用，是光的自然現(xiàn)象，命名此為“峨眉寶光”。而圣燈須在無月的星夜，人們在金頂攝身巖下望，有時忽見一光如螢，繼而數(shù)點，漸至無數(shù)，在黑暗的山谷間飄忽不定，佛家稱之為“圣燈”或“神燈”，視其為“萬盞明燈朝普賢”，名人對圣燈的記錄較多，但據(jù)說從上世紀60年代以來，這種奇異的景象就難得一見了。

而我抵金頂之時是在上午，雖然不是看日出、佛光、圣燈的時候，但藍天寬廣，金佛璀璨，白云如毯，讓人視野無礙，呼吸暢達，除了眺望還是眺望，感覺高天之上還有高天，云海之外還有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