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珠穆朗瑪(3)

筆走大中國 作者:陳大剛


角度,是審美必需的視角。我現在站在海拔5200米的加烏拉山埡口上的珠峰觀景臺——又是“海拔5200米”,心中突然就想到中央電視臺“幸運52”欄目。在這個幸運的“海拔5200米”觀景臺,我的遠眺珠峰立刻就進入了驚悚——

赭黃色的山巒從我腳下起程,如千萬匹駿馬,如萬千頃海浪奔向天際珠峰。天際是炫目的璀璨,有如一顆碩大的寶石吞吐光芒。陽光“嘩嘩——”飛濺,白云團團飛翔,天宇晶瑩剔透,雪峰神光熠熠。喜馬拉雅山就這樣向我展示她的神輝——

哦,從左至右,是8463米的馬卡魯峰、8516米的洛子峰、8844米的珠穆朗瑪峰、8201米的卓奧友峰、8012米的希夏邦瑪峰。珠穆朗瑪峰居中,領銜主演,五大雪峰走到天地大舞臺的聚光燈下,翩翩起舞,同臺合唱。

這是世界上最豪華最牛的組合。牛到環(huán)繞這五大峰的其他20多座7000多米高的冰峰都只有收起崢嶸——它們此時此刻的表現,也就是將投射到冰峰上的陽光反射出來,匯聚成珠穆朗瑪峰峭拔凌空的光芒。

那一刻,我在沖天的光芒中,尋找地球和人類歷史上能夠與這一陣容媲美的組合:我想到了二戰(zhàn)中盟軍再加上前蘇軍構成的反法西斯陣容,但是,他們還不夠壯麗,而且殺氣太重;當今西方最為高端的八國峰會,參會人頭腦又太??;奧運會開幕式上的入場儀式雖然博大壯觀,然而卻沒有凌空的巍峨;把亞馬孫河、尼亞加拉瓜瀑布、東非大峽谷并列組合,氣勢自然是有,但卻少了一種圣潔莊嚴;長城、金字塔、蘇伊士運河加在一起,略輸頂天立地的靈氣;至于長江黃河流域的華山、泰山、黃山、廬山,說都不用說,純粹就是小把戲;將古希臘的海倫、維納斯,中國的西施、王昭君、貂蟬、楊貴妃招呼在一起,雖然能夠產生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審美震撼,但這一組合依然稍遜自然天成……也許,只有《圣經》中創(chuàng)世紀的燦爛情景、古希臘神話中諸神居住的神山、中國神話中盤古開天地的混沌神秘,才可以稍微拿來與喜馬拉雅五大冰峰說事,但那些也只是神話,只是傳說,只是曾經。而喜馬拉雅五大冰峰卻是藍天下活著的神話,陽光中歌唱的傳說!

地球上沒有一物能挑戰(zhàn)珠穆朗瑪峰唯我獨尊的天陣!

天風吹蕩,衣袍翻飛。珠穆朗瑪峰天陣還在天邊續(xù)寫著“神話傳說”:有如銀瓶乍破,冰峰放出圣潔的雪白璀璨。云絲、云片、云朵、云絮、云團在雪峰間纏綿游動,在陽光的“林柱”間上下翻飛。而在更廣袤的天宇上,云朵、云絮就如同蓮花千姿百態(tài)怒放在湖水一樣的藍天上。陽光一縷縷、一柱柱、一片片,甚至也有的是一絲絲,在冰峰尖上、在白云罅隙間、在藍天屏幕上瀑布一樣飛灑。藍天——這是我從沒有看到過的藍天,也許是雪光的映射、是泉水一樣的陽光的浸漬,藍得那樣水嫩,仿佛是一個小女孩用水蘸了藍色剛抹在天上,又好像是剛從娘胎里“呱呱”喊叫著生下來。她又不是刻板的一塊,而是在雪峰、陽光、白云間參差支離出一抹、一片、一汪的淡藍、青藍、湛藍、碧藍,甚至是水藍、嫩綠——這是一種原始的生命之藍、生命之綠,地球上所有湖泊、江河、大海的顏色都是發(fā)源于此。于是,從馬卡魯峰、洛子峰、珠穆朗瑪峰、卓奧友峰到希夏邦瑪峰,就在天際形成了長達數百公里的一道恢宏壯觀、沛然浩瀚的五線譜——玉峰、圣峰、神峰、天峰的五線譜,雪白、金燦、水藍、嫩綠、褚黃的五線譜,打通人界和天界的五線譜。

五線譜在激情“演奏”。我甚至能聽到冰川裂縫時擴出的“嘰嘰”聲,藍天擦著雪峰發(fā)出的“咔嚓”聲,陽光傾瀉在雪峰上飛濺出的“呼呼”聲,白云掠過冰川時發(fā)出的“啾啾”聲。我這樣一些感受都太抽象,你必須要化為一朵云,飛在那起伏超然的五線譜中,才能身臨其境,鮮血淋淋地感受。

這樣的五線譜,是獨步天下的神圣敘事,是世界上真正的天籟。貝多芬的交響曲放進去,只若一片云飄過,小提琴獨奏《梁祝》放進去,只若一縷雪光倏忽。在這莊嚴盛大的地球絕唱中,雪峰在升騰,冰川在昂揚,陽光在分蘗,藍天在分娩。此時此刻,一股源于天地的神韻在胸中鼓舞激昂。燃燒、躁動、原始的生命力,洶涌澎湃在血管中,與起伏的喜馬拉雅山一起脈動,一同呼吸,靈魂出竅,掙脫肉體,飛向雪山冰峰,藍天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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