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母親心里流浪(麗江) 1

我的河山,我的家 作者:劉醒龍


劉醒龍

去麗江,不管是何種年齡,一定要去聽一位歌手的歌。即便是與音樂最無緣,也能因為他的那個令人奇怪的姓氏,而多一些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在麗江小住,因為過年,現(xiàn)代情感與傳統(tǒng)情緒糾結(jié)得格外深,以至于意外得出一種與歷史社會無關(guān),純屬個人的結(jié)論:這座在文化上只配與茶馬古道共存亡的小城,能夠在航天時代大張旗鼓地復(fù)活,應(yīng)是無限得益于那些從來不缺少才華,也從來不缺少浪跡天涯情結(jié)的知性男女。

那天下午,從客棧里出來,隨心所欲地沿著小溪將自己散漫到某條小街。清汪汪的流響若有若無相伴著。水聲之外,其余動靜亦如此,不到近處,不用心體察,皆不會自動飄來。就這樣我走進一所“音樂小屋”。十幾年前我寫過一篇也叫《音樂小屋》的小說。眼前的小屋似乎有某種默契,我在小板凳上坐了下來,聽著彌漫在四周的歌唱,有一句沒一句地與那位開店的彝族姑娘搭著話。最終,我從她手里買走了一大疊歌碟。雖然歌碟有些來歷不明,那些歌唱卻是真情感人。據(jù)說,在這些本地制作的歌碟背后,飄泊著許多比音樂還自由的自由歌手。

小街的青石,光滑得像是從滄桑中溜出來的一頁志書。

小街的板房,粗獷得像是垂垂兮長者在守候中打著盹。

小街的空曠,幽幽地像是明眸之于女子越情深越虛無。

這時候,還沒想到,再過幾小時,就會遇上一位自由歌手。

在這段時間里,首先,天黑了,肚子餓了。接下來,在爬到一所餐館小院的二樓上看古城燈火時,因為限電,身邊一帶突然了無光明。不得不離開時,我們還是不想選擇燈光通明如長安街的的四方街等,偏要沿著背街深巷,在青石板成了唯一光源的暗夜中緩緩潛行。當(dāng)光明重新出現(xiàn)時,正好看到一處可以推門進去的酒吧。坐下后,那位男歌手為著我們這種年紀(jì)的人唱了幾首老歌。突然間,酒吧里也停電了。

點蠟燭時,聊起來,了解到他叫丑鋼。我忍不住問,這是你的藝名吧。丑鋼卻說是本名,而姓丑的都是滿族人,還說自己曾經(jīng)是銀行職員,做歌手已經(jīng)十幾年了。過年的麗江,一限電就是兩小時,這一次我們不想剛坐下就走。而丑鋼也拿起一只吉它,唱起他自己寫的歌——《老爸》。只聽他唱了一段,接下來我們就能跟著唱:“爸爸,我的老爸爸,那天你突然病倒了。我說爸爸,我的爸爸,你不要離開我和媽媽!”這樣的歌唱讓人心動,其理由自不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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