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狗蛋(1)

路上的春天 作者:聶爾


狗蛋是我侄女女兒的小名。其實誰也沒有說過這是她的小名,但她的媽媽、姥姥和姥爺都是這樣時時刻刻叫她的,我據(jù)此認為這就是她的小名。她現(xiàn)在尚不滿一周歲,是一個一直被人托在手上,抱于懷中的小人兒。

她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哭,但她姥姥總能為她的哭找出各種理由。姥姥堅持認為,狗蛋的哭是一種理性的訴求。而姥姥和媽媽的任務(wù)之一就是破譯和解決她的訴求。就目前而言,狗蛋的任何訴求都不被看成無理取鬧,于是她也就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而是一個總能提出正當要求的人。人民總是有理的。她是家中唯一的人民,一個單數(shù)的人民。

她也經(jīng)常無緣無故地笑。她哭著哭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她的哭與笑之間缺乏過渡。但她笑起來的確與哭不同,她的笑令人賞心悅目。啊,狗蛋笑了!面對她的笑,她的母親經(jīng)常這樣驚呼。至少她的笑不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笑表示她與環(huán)境達到融洽地相處,暫時沒有問題了。但是,也許問題就在笑的瞬息之間產(chǎn)生了,于是,她由笑變作了哇哇地哭。這時候,任何人,包括她的姥姥,都不再能夠把她的哭與笑連為一體,解讀出理性的含義。但即使是這樣的非理性,仍得到了最為溫柔的理解與呵護。

狗蛋稱我為爺爺。她當然還不會這樣稱呼我,但她應(yīng)該這樣稱呼我。在我和她之間,確實存在著這樣一種不容置疑的關(guān)系。

狗蛋稱我為爺爺。她當然還不會這樣稱呼我,但她應(yīng)該這樣稱呼我。在我和她之間,確實存在著這樣一種不容置疑的關(guān)系。于是,她的姥姥和媽媽指著我告訴她,這是她的小爺爺。她用水晶一般明亮的雙眼望著我,沒有任何表示。我卻得對此有所表示。我的表示就是,我很慚愧。我哪有資格當她的爺爺,但我就是爺爺了。我既無法推掉這么一個德高望重的身份,就只有暗自慚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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