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都坐爛了

“你看人家職承哥哥，練鋼琴把屁股都坐爛了！”

我怎么就這么慘啊老天！你非得讓一個住在15 層的苦苦練琴的小屁孩兒天天被灌進(jìn)樓下14 層天才哥們兒的激情鋼琴曲嗎？旁邊還站著個媽，一看你屁股扭動一小下，就嘟囔“人家屁股都坐爛了”。

后來我的琴沒練好，一定跟這家伙有關(guān)系！難道不知道小孩子學(xué)樂器的時候應(yīng)該被鼓勵嗎？不知道培養(yǎng)小孩子興趣的階段不該用“苦難恐嚇法”，而要用“快樂引導(dǎo)法”嗎？

這家伙在樓里可有名了，一來，據(jù)媽媽可靠消息，這大哥哥很帥；二來，他鋼琴彈得真挺好；三來，他那大嘴媽媽總是透露他兒子彈琴棒的秘訣——“屁股都坐爛了”。

他不常出來，這不奇怪，音樂小天才都是悶出來的。偶爾在樓下碰見了，我眼睛“噌”地發(fā)出亮光?！案窀窈谩！卑⊙剑÷毘懈绺绺吒邘泿浀?，笑起來露出白牙，很甜很陽光。他走過去，我偷偷轉(zhuǎn)身——看他屁股。

2005 年，我上四年級時，北京電視臺文文姐姐主持的一個節(jié)目評選“一級棒家庭”，將我們家選入決賽了。編導(dǎo)要來家里錄制一些片段，包括讓我唱《哆啦A 夢》主題曲。媽媽靈機(jī)一動，“請職承哥哥上樓來幫你伴奏唄。多好！”

他還真跑上樓來了，半袖、短褲，整齊的頭發(fā)，干凈的笑容，濃眉大眼，一進(jìn)家門——“叔叔阿姨好！”“格格你真棒！我?guī)湍銖椙伲谀哪?？”我蹦跳著指給他，他走過去輕輕坐下，向后挪了下椅子。我簡單地哼旋律，他兩雙大手在鍵盤上放好，手指一按就已跟上我的節(jié)奏了。我們唱得高興極了！編導(dǎo)也自如地將這一期拍攝好。

爽朗的大娘在一旁樂著，一口濃濃的東北味兒：“以后職承多和妹妹互相學(xué)習(xí)，聽見沒！”大娘皮膚黝黑，體型偏瘦，穿衣服實在不講究，一身肥肥大大的花色短袖短褲。她唇很寬，笑起來那幅度可稱得上——“亮相”，讓你不得不樂，不得不由衷地被她感染。

有一段時間，我習(xí)慣從放學(xué)到入睡都有這時而舒緩時而激昂的鋼琴曲陪伴，好像時時都可見到這個天才鋼琴家職承。在一日一日的鋼琴曲里，有著音樂本身的起承轉(zhuǎn)合，也有練琴的酸甜苦辣。

再見到大娘有些尷尬，她正撿起15 層垃圾桶旁的一個紙箱子，而我正要乘電梯?！按竽锖?！”我有意不低頭看，別著發(fā)卡的皮膚黝黑的她逆光對著我，好像笑著，說“格格好。我女兒從東北回來啦，有空你們一起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