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里電話響了，照例由惠涓接。

“請問您是哪里？……請問您是哪位？……請問您找他有什么事兒？……他不在家，手術(shù)還沒回來。”

放下電話時聽到了小可的聲音：“媽，以后人家來電話您別問那么多！”

惠涓回頭：“咦！——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小可說：“——問一大圈又告訴人不在，不禮貌！”

惠涓說：“有什么不禮貌的！我總得問清楚了，回頭才好告訴你爸！”

小可道：“得了吧！您就是八卦！”

惠涓一擺手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問：“情況怎么樣？”同時看小可臉，那小臉笑意盈盈，猜：“談得不錯？”

小可頭一點：“相當(dāng)好！陳佳特別高興！”

惠涓松了口氣，一下午一個晚上，她因惦著女兒這事，下午上班兩次收錯了款。幸而是多收被對方指了出來，如是少收他們一般不說，最終對賬少收的部分得收銀員自己掏腰包墊。惠涓在醫(yī)院門診收費處收銀。

家中電話又響，小可離得近，電話都拿起來了，被惠涓一把抽走，但這次她沒多問，馬上告訴對方“他不在家”，掛了電話。

小可忍不?。骸皨?，這次您怎么不‘問清楚了’？……是男的吧？”

憑惠涓接電話的方式，百分之百可判斷出電話那頭是男是女?；蒌改樕犀F(xiàn)出慍怒。小可自覺不該，明擺著而且改變不了的事情，沒必要非得說出來，為逞一時口舌之快刺激媽媽，何苦？

所有人，包括小可，都認(rèn)為鄧文宣和惠涓不般配。年輕時般配過，不然走不到一起。年輕時的鄧文宣才華尚未落到實處，惠涓卻處于女孩兒最好的時候。待鄧文宣的才華隨時間轉(zhuǎn)化成事業(yè)、地位、聲望以及由這種種匯成的男人魅力時，惠涓變成了一個雙下巴、腰圍二尺六的壯碩婦人；曾經(jīng)，那腰圍才只一尺六。但是，誰又可能青春永駐？及時轉(zhuǎn)化成可見或可以預(yù)見的有價值的形態(tài)，才是青春的最好出路?；蒌冈谌艘娙藧刍ㄒ娀ㄩ_時節(jié)，在眾多追求者中，選擇了鄧文宣；如今在單位、社會上受人尊重，生活上有房有車有各種保障。

善嫉者說她命好，挑了個優(yōu)質(zhì)股，女人干得再好不如嫁得好。話里話外透著，“嫁”比“干”容易，這實在是對“嫁”的誤解。一“嫁”并不能定終身，除非有一天法律規(guī)定只許結(jié)婚不許離。嫁著了，還需要努力維系，終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