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假冒新娘

王老成說：“土匪頭子叫啥俺也不清楚，只知道這些人挺不是東西，人家辛辛苦苦攢倆錢，他就惦記著。操他奶奶的！我是個快入土的人了，啥也不怕，家底子也沒啥。你不同啊，你才四十來歲，正是好時候，你是你們一大家子的主心骨，我掏心窩子跟你嘮這些，你就做個參考，興許能幫上你，你品品我老成的話，就知道我是不是實在?！?/p>

方德成說：“德成信得過老哥，不然也不會來看你，我不是太愿意走動的人，我能去誰家坐會兒，準是和人家對脾氣。我也是火暴脾氣，這幾年收斂多了。孩子他娘沒了，自個兒又當?shù)之攱?，一天在地里忙活，晚上累得不愿說話，想發(fā)脾氣都不成！”

王老成說：“那是，你干活干得太猛！地開六七十坰就行了，別累著自己！”

方德成說：“俺心里有數(shù)，沒事！那天在俺家吃飯，你覺得咱一桌的李戰(zhàn)海那人咋樣？”

王老成說：“李戰(zhàn)海是聰明人，尖頭不露，過去在金礦干過一段兒，見過世面，輕易不說話，更不會胡吹亂侃的。跟趙希貴比的話，趙希貴還實在點，但是趙希貴這人太摳搜，辦事算計，不敞亮?！?/p>

方德成說：“哎呀，我今天沒白來，老哥給俺講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我的馬被胡子盯上，心里堵，就想找個人嘮嘮嗑，上你這兒來還真對了。老哥，有空我還上你這兒來。咱倆對心情！”

王老成說：“想來就來，我也是悶得很哪！莊稼院都是獨門獨院的，也不咋走動，你那方家大院幾里地就你們一戶人家，太單了，以后再有山東闖過來的，就都叫他們?nèi)シ郊掖笤耗沁吢淠_，以后就叫方家屯了?！?/p>

方德成說：“我看行，那老哥，我回去了，有空再細嘮?！?/p>

王老成送他到門口。

方德成到家后，第一件事是看看馬，然后到鄭仁屋子坐會兒，問問草料備沒備齊。他又到東屋看看干娘，對干娘說：“王老成那兒子是個傻子，干活都不會，一天也沒幾句話，倒是能聽懂別人說話，打了一輩子的光棍。老成想抱孫子看來是沒指望了，怪可憐的?！崩咸f：“怪不得火氣大呀！”

一萬過來問：“爹，王老成家咋樣？”方德成說：“窮啊，房子破得不像樣，冷冷清清的。但是王老成是個實在人哪，可不能瞧不起人家！”

方德成喝下一碗水，放下碗說：“走，我教教你和二萬使槍?！?/p>

來到外面練武場地，方德成指點兩個兒子握槍和瞄準姿勢。方德成這幾手還是跟一個隱居在山東的義和團殘余骨干學的。那人沒少指點方德成的拳術(shù)和刀法，還教會了方德成發(fā)暗器。只是還做不到百發(fā)百中，十中八九倒是有的。

子彈不多，一萬二萬只能練習瞄準，或者放空槍。方德成說：“爭取讓三萬托孫剛弄些盒子槍，短家伙更方便哪！”

一萬說：“爹，孫強初八結(jié)婚，明個兒讓玉兒鳳兒回去幫著張羅吧?！狈降鲁烧f：“行，正日子那天我必須得去，你和二萬留一個在家，咱可不能再唱空城計了。”一萬和二萬商議后，決定讓二萬留在家。正月初八那天，孫家用轎子把趙金枝抬進了門。八個吹喇叭的把腮幫子吹得鼓鼓的。還有幾個鼓手，都是身強力壯，鼓敲得很帶勁，就好像自己是新郎官似的。

二踢腳炸個不停，鞭炮噼里啪啦響了很久，所有酒菜早已提前備好，整個上房人滿為患，孫剛的馬隊再次姍姍來遲。還是清一色中山裝，三十多號人，個個穿著黑色軍靴，陣勢不小。

有的婦女抱著膀子，嘖嘖地稱贊道：“看看孫家的大公子，了不得呢！成了氣候了呀！這金枝是好福氣，找了這么好的人家！”還有的說：“沒準來年就生一對大胖小子呢！”眾人都笑。

新娘花轎到來之時，主婚人方德成喊道：“落轎！”

轎子在大門前落下，孫強掀開轎簾，玉兒將一把紅布包著的斧子塞到新娘的懷里（風俗，寓意兜滿福氣），然后新娘下了轎，孫強牽著金枝的紅腰帶，一步一步走在紅毯上，來到婚禮桌前，方德成喊：“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共入洞房！”

孫強和金枝手挽手在彩屑紛飛之中步入洞房。

當孫強去掀蓋頭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新娘的腳不對，怎么穿了一雙這么大號的鞋！

孫強心里作好了準備，猛地揭去蓋頭，然后驚叫一聲：“??？”屋外所有的人都聽到了，更嚇壞了想要鬧洞房的一群村里的娃子。頓時熱鬧的婚典現(xiàn)場鴉雀無聲。孫強大喝一聲，“你是誰？”

那人從腰里抽出一把短槍，逼住孫強的腦袋說：“我是誰，你哥認識！”孫剛聽到了，立即抽出盒子槍，他一腳踹開窗戶，飛縱進去。那人措手不及，被孫剛的槍頂住了腦袋。

孫強得以解脫，他往后退了幾步。

孫剛道：“你他媽的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膽子不小?。　?/p>

孫強尖叫道：“哥，你們認識？”

那人冷笑道：“你哥當然認識，他還欠我一萬塊現(xiàn)大洋呢！就是他讓我搶方家的馬！說是無論事情成不成，都給我一萬塊大洋！怎么樣，認賬不認賬？”

這時孫剛的槍響了，那個冒充新娘的人與子彈幾乎是同時飛出窗外，子彈從人們頭頂飛過去，眨眼間一萬和那人已經(jīng)出了大門，在雪地上交起手來。

一萬一邊打一邊怒吼：“你憑什么誣陷我孫哥！”

那人罵道：“傻貨，你是孫家姑爺，當然不知道底細！你大舅哥是土匪頭子的總后臺，在城里養(yǎng)了一幫打手。哪一票他都要提成，媽的這回翻臉不認賬了！”

這時孫剛追出來了，他大喊：“一萬閃開！”孫剛與那人打在一處。孫剛技高一籌，那人無心戀戰(zhàn)，逃跑心切，忘了孫剛有好槍法了。他還沒逃出十米遠，腦袋就開了花。

一萬此時已飛身進屋，他喊道：“二哥，快去趙家，看看金枝出沒出事！”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一萬和孫強拉出兩匹馬，飛騎向趙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