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快樂神仙

方德成下到井里清淤，他上來時，天已經(jīng)大黑了。他滿身是泥，玉兒打來一盆水，方德成把盆子端到大樹后邊去洗澡。孫強帶著玉兒和鳳兒回了家。

當(dāng)晚方德成鼾聲如雷，這是他睡得最香的一個夜晚。門外籠著一堆火，一萬和二萬翻出過冬的大棉襖穿上，在火堆邊聊著天。他們聊起玉兒和鳳兒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兩個小伙子都動了心。只是這兩個姑娘都那么好，他們要合計合計這個事情，就好像他們準(zhǔn)能把人家娶過門似的，他們倆提前做起了“分工”工作。研究的結(jié)果是一萬喜歡玉兒，二萬喜歡鳳兒。

接下來的幾天便是蓋房子了。一萬和二萬取回了那個藏在樹根下的箱子，里面沉甸甸的銀圓讓他們欣喜若狂。他們留出一些急用錢，隨后把這個箱子埋在了房后，議定只有萬不得已時才去動它。

孫強也來幫忙蓋房，他扛著繩子、鐵鍬，外加兩根椽子。一萬和二萬跑過去接下椽子，當(dāng)成棍棒耍得虎虎生風(fēng)，孫強震驚了，這才知道這是個武術(shù)之家。他也要學(xué)兩手，一萬答應(yīng)蓋好了房子便教他。

孫強贊嘆不已，他說道：“我大哥要是知道你們這么有本事，一定會請你們一道做生意的！”一萬當(dāng)即拒絕，他說：“我不想進城，城里亂哄哄的，我只想種地。”孫強說：“這漫山遍野的土地隨你開，誰要是阻攔，盡管找我。”二萬說：“我也喜歡地，俺對種地有信心?！倍f傻笑著。一萬已經(jīng)活脫脫是個成年人了，行走坐臥都透出穩(wěn)重，而二萬卻還顯得有些孩子氣。

孫強建議把于家窩棚改名為方家大院，大家拍手贊好。方德成又清了一次井，水更加清亮，他覺得自己的心情也暢快多了，幾天來堵在心頭的石頭不見了蹤影。他又恢復(fù)了在山東老家時的風(fēng)采，腰桿直了，嗓門也洪亮了，有使不完的力氣，一切歸因于生活有了奔頭。方德成時常思念肖義士和貴花的爹，他感謝一切伸過援手的善良人。

一萬將井圈上了圍欄，還鋸了一根粗木頭，做了個井蓋。方德成問，這是干啥？一萬說，怕四萬和貴花淘氣，不小心傷著。方德成點頭贊許。方德成釘了幾張木床，放在外面風(fēng)干了幾日，搬進了沒頂?shù)钠聘C棚，上面鋪上草，他們覺得晚上睡得很香甜。

房子翻蓋到一半時，孫家全家來了。此時方德成已經(jīng)知道了一萬和二萬的心思。他擔(dān)心孫家姑娘看不上自己的兒子，擔(dān)心人家想嫁到城里去。孫家人這趟來，讓方德成打消了疑慮。人家不是嫌貧愛富的人，米面、工具、蔬菜，都給扛來了不少。四萬和貴花高興得直蹦。老孫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他說，咱這里山高皇帝遠，就像是個獨立王國，哈哈，賽過活神仙哪！玉兒和鳳兒去做飯，一萬燒火，二萬提水，這兩個小伙子一邊干活一邊偷偷看人家大姑娘的身段。冷不丁和人家對視一眼，立即羞成了大紅臉。

老孫勸方德成：“要蓋就大刀闊斧地整，扒倒舊房框，干打壘。”方德成說：“我們老家都是泥草房，不知道東北房子咋個蓋法?！崩蠈O說：“干打壘是簡單又實惠的好辦法，還暖和，墻厚實，外面再抹上一層泥，你住去吧，可暖和了。整個火盆往地上一放，煙袋一叼，要多得有多得！”

方德成問：“你在這兒住多少年了？”老孫說：“十多年了，兩個閨女都在這里生的。”方德成話頭一轉(zhuǎn)說：“這兩個姑娘和我那倆兒子很合得來呢！”

老孫爽爽快快說：“那好，等你安頓下來以后，你就托媒來提親吧！”方德成愣了，他沒想到老孫竟然答應(yīng)得這樣爽快。他問：“此話當(dāng)真？”

老孫說：“當(dāng)真！但是孩大不由娘，還得看孩子的心思哩！晚上，俺老伴做點好菜送過來，咱倆整兩盅?！?/p>

方德成說：“好??！俺也正想喝兩口呢！”

正說著，房框推倒了。一萬和孫強力氣真不小，用根大木頭頂，再用粗繩子攏住，用力牽拉，墻便轟然倒塌。方德成從兜里掏出一張圖紙，是他自己琢磨的蓋房的設(shè)計圖，拿給老孫和孫強看。

孫強問道：“方叔，您想把這棵大樹和井都圈在院子里？”

方德成說：“沒錯，只是房子不能離樹太近，不然擋陽光。離開三十米中不？”

孫強說：“中，反正要多大的院子都成，蓋多大房子也隨咱心思。只是動工前該有個儀式?！庇谑欠降鲁梢运?，灑在地上，說了些安家立業(yè)安居樂業(yè)之類的話后，他們開始修建新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