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不夜街(3)

墮落街 作者:袁雅琴


半夜都有人的,到了天亮時才安靜下來。白天是自由市場,晚上是夜市,你看,晚上出來的還有一些流動攤販,晚上東西最便宜。雷小寶極有興趣地介紹道。

這個店是我們江大校友開的,進去看看。雷小寶像個導游,帶葉子進了一家外貿服裝店。店主是江大99屆畢業(yè)生,畢業(yè)后,他在墮落街開店,專賣一些外貿貨。葉子卻不是個沖動的顧客,什么也不買也不問,連看都不看,安靜地站著,聽雷小寶跟店主說話。店主看上去是個精明的男青年,葉子聽見了他在說選擇在這里開店的理由,是因為喜歡這里的氣氛,覺得留在這里,就留在了學生年代。雷小寶出來時對葉子說,知道嗎,墮落街上有很多小店是學生開的,店主的喜好與顧客相同,加上價格合理,所以生意不錯。

正說著,他們路過了毛姐的火鍋店,店里面擠滿了人,門口還有人問有沒有空位。毛姐忙得滿頭大汗,招呼著,對不起啊,要等會才有,先等會兒啊。雷小寶問葉子,想不想吃點,這家味不錯,你看,人這么多。葉子說肚子不餓。雷小寶便提議去吃小吃,他說墮落街上的小吃,保證你空肚子來,扶著墻出去。一點都不夸張。

墮落街上的油巴巴,臭豆腐、麻辣燙好吃,味正,價廉物美,往往供不應求,那些小攤販們隨便占到巴掌大的地方也能賺到大錢,一堆堆的學生圍著,吃著,火熱得狠。雷小寶擠了進去,買了四串臭豆腐,兩碗油巴巴,三串麻辣燙走到葉子跟前,葉子聞了聞,好香啊,倆人邊走邊吃,葉子不好意思,便站在街邊上吃,雷小寶說,這沒什么,大家都這樣,你看,那邊。葉子望去,前面一個裝扮時髦的女孩子,頭昂得老高,張大嘴,把一串豆腐片往嘴里送,嘴角還有油流了下來,呵,不講斯文了,葉子也學著張大嘴,吃得辣呵呵的。雷小寶先吃完,遞給她一張餐巾紙。

哈,被我逮著了。他倆怎么也不會想到這時阿宗出現(xiàn)在眼前,這個家伙是在跟蹤我吧。雷小寶一看阿宗這回沒扛攝像機,放松了些。阿宗笑著問,這你老鄉(xiāng)?

是,葉子姑娘,中文系的,就是你拍的片子里的那個。雷小寶微笑著介紹。葉子正在攛嘴邊的油,實在不好意思,她紅了臉不敢看阿宗。阿宗想,這女生在哪見過,對了,上次到了她們寢室拍攝。看來自已說得沒錯了,雷小寶是在打他這個老鄉(xiāng)的主意了,看樣子,倆人有戲。于是說,不請我客?

雷小寶道,走走走,我們去吃火鍋。葉子瞪大眼,心想,怎么還能吃得下呢,便不肯去。阿宗笑了一下,不為難你們,改天請我,跑不掉的,我走了。

嘿,你去哪?雷小寶問。阿宗說,有事,以后告訴你。說完轉身走開了去。

雷小寶回過頭對葉子說,他啊,大才子一個,籃球高手,是我們學校的校草。葉子想了想說,見過他的,上次他還到我們寢室拍過,好像是學編導的吧。

啊,他還拍女生寢舍?這個家伙。雷小寶一臉驚訝。

我同寢室的有一個學表演的女生,長得很漂亮,可能主要是拍她吧。葉子說。

不見得,阿宗才不是好色之徒,不過,也說不好,愛美之心都有吧。雷小寶像自言自語。

夏天的夜有些長,在墮落街上走,今天也感覺漫長,好在是慢慢地話了多起來,不然倆人真是不自然。不知為何,雷小寶覺得有了這個念頭后,反而不自在了,倆人走著,很久沒有說話,竟有些尷尬。

身邊行人來來往往,墮落街上燈火繽紛。好半天,雷小寶才又找到一個話題,他有些緊張地說了句,葉子啊,你要好好讀書,好好珍惜,大學四年很快就過去了。真的,你家培養(yǎng)你這個大學生不容易。雷小寶雙手插在褲口袋里,眼睛望著天,像個長輩似的教導葉子說。葉子聽得莫明其妙,忍不住想笑。

雷小寶接下來又認真地說,大學究竟要學什么,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千萬不要把大學當做第二個高中來上,很被動的等著老師來教,自學是很重要的一個能力,高中我們都在擠獨木橋,但是大學你要學會走立交橋,學會獨立!知道嗎。

  葉子聽著,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直點頭。想想開學典典禮上校長也說過這些激勵的話,比如,校長說江遠大學要培養(yǎng)具備有“獅子一樣的體力、猴子一樣的敏捷、駱駝一樣的精神”的現(xiàn)代學生。希望學生們有大志,敢擔當;講誠信,講感恩;守寧靜,求致遠,在大學激情勵志的四年里學有所成,努力成才。那些振奮人心的話還縈繞葉子耳邊,也溫暖著她的心。雷小寶卻在心里對自已說,得了吧,放了她吧,讓她還長大一些,明年,或者后年再說吧。這叫約會么,天哪,笑死人了,太天真了,太傻冒了,雷小寶恢復常態(tài)后,拍了拍葉子的肩,葉子妹妹,有空到我書吧去看看。葉子好奇地問,書吧,你的?

沒想到吧,要你同學多來關照生意哦,雷小寶有些得意。覺得自已應該學經濟,不應該學什么機械專業(yè)。

好啊,有空我會去。葉子溫順地點頭。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了紅草莓環(huán)球影院門前,有人在發(fā)放電影資訊傳單,雷小寶笑票價便宜得要死,問葉子要不要去看。葉子說太晚,這時她隱約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她,不由得回頭一看,一個半老頭子正對她瞇眼笑,雷小寶見了,像見了老朋友似的拍拍那半老頭子的肩道,張帥哥也在這里逛啊。葉子小聲問,你認得他。雷小寶笑道,那當然,在江大,誰不認得這位大帥哥啊,這就是瘸子張。葉子迷惑了,他是瘸子,怎么又叫他帥哥呢,這等模樣,面黑體胖個頭矮,好萎縮的樣子,如果是瘸子那不就是殘廢么。這時候,瘸子張摸摸后腦殼,嘻嘻地笑道,這個女同學是新來的吧,俺還沒見過的。雷小寶接口道,是啊,以后你要關照她哦。瘸子張舉起一只右手來,我保證,我保證誰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一定為你抱不平,這個沒點問題,沒點問題。葉子掩嘴笑了,覺得這個人好好玩。瘸子張接著對雷小寶說,你今天沒打球啊,打球就告訴我,我為你加油去。雷小寶道,哪里天天有空打球,誰像你這么清閑。瘸子張變了臉色道,我哪里閑,我忙得要死,呵呵,我得走了,我老婆今天上晚班,兒子還在家等我做飯,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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