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羅柏學(xué)校的所有指導(dǎo)中，我只記得走路時要由骨盤引領(lǐng)前進，將肩膀留在后方。另外，在介紹不同大小的產(chǎn)品時，他們會教你如何劃出鏈接自己與產(chǎn)品的隱形視線。譬如介紹烤面包機時，這條線要由臉上的微笑延伸到烤面包機；介紹暖爐時，這條線要由胸部延伸；介紹新車時，這條線要由陰部延伸。簡單地說，專業(yè)的產(chǎn)品介紹就等于是收取一筆錢，對米糕或新鞋這類物品做出夸張反應(yīng)。

我跟艾薇會在百貨公司的粉紅床上喝健怡可樂，或坐在梳妝臺前，用修容蜜粉改變臉孔的輪廓。模糊的人影從幾英尺遠的陰影中盯著我們，軌道燈會不時照亮某個人的眼鏡。我們每一個小動作、每一個手勢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受到矚目。

“這里既安全又平靜?！卑边呎f邊撫平粉紅色的錦緞棉被，又拍了拍枕頭，“在這里不會發(fā)生太糟糕的事情，不像在學(xué)校，或像在家里?！?/p>

穿著大衣的陌生人會保持一段距離觀賞我們。這種感覺就像在電視上的脫口秀，面對成群的觀眾反而容易說出實話。只要有夠多的人愿意聆聽，任何話都有可能說出來。

“艾薇，我們班有很多更糟糕的模特兒，你只要注意別讓腮紅輪廓太明顯。”我們面對梳妝臺的鏡子，背后圍著一圈又一圈的無名小卒當(dāng)觀眾。

“給你。”我邊說邊遞給她小小的海綿，“用這個來調(diào)顏色吧。”

艾薇開始哭泣。當(dāng)現(xiàn)場有眾多觀眾，情感就會趨向極端，要不是笑聲就是眼淚，不會有中間狀態(tài)。我猜動物園里的老虎大概隨時都像是生活在歌劇里頭。

“這不是能不能當(dāng)上模特兒的問題。我一想到自己長大的過程，就忍不住想哭。”艾薇邊啜泣邊抓著小小的海綿說，“我小的時候，爸媽一直希望我是個男孩。我只是不想再過著那么悲慘的生活?！?/p>

有時候我們會假裝因為爭風(fēng)吃醋而賞彼此巴掌，有時我們則會向彼此坦承自己是吸血鬼。

“沒錯，我小時也受到爸媽虐待?！?/p>

在群眾面前，你必須扮演某個角色。

艾薇會用手指卷著頭發(fā)說：“我打算在會陰穿孔──就是屁眼和陰道之間那層薄薄的皮?！?/p>

我會躺到床上──亦即中央舞臺──抱著枕頭望著上方密密麻麻的黑色水管和灑水器，想象那是臥室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