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分(10)

紅旗袍 作者:裘小龍


于光明向老田點了點頭。他此刻意識到,也許這就是田陌平時不怎么待在家里的原因吧。

“這是老田,”馮伯介紹到,“老田,這是公安局的于警官?!比舨皇茄壑檫€能隨著屋里人們的走動而轉(zhuǎn)動,床上的老田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具骷髏。

老田模糊地哼了一聲,權(quán)當回答。

“只有田陌能懂他的意思,”馮伯說道,“我不知道現(xiàn)在誰能來照顧他,如今哪兒還有雷鋒啊。”

于光明懷疑老田的神志是清醒的,能聽懂他們的對話。也許聽不懂還更好些。與其讓他知道女兒已死而自己將老無所依,還不如什么都不告訴他。無論他“文化大革命”時做過什么,如今這報應(yīng)已經(jīng)夠重了。

想到這兒,于光明拉過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田陌就住上面。”馮伯說道。這梯子對他來說太難爬了,所以他只能站在下面往上看。

其實這上面甚至都算不上什么閣樓,就是在老田那張大床上方,臨時搭建的“第二層”而已。作為一個大姑娘,她應(yīng)該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空間。于光明感覺站直都很困難,他的頭已經(jīng)頂?shù)搅颂旎ò?。沒有窗戶,在黑暗中,他花了一兩分鐘才找到開關(guān)打開了燈。這里沒有床鋪,只有一張墊子,旁邊擺著個塑料痰盂,也許是做夜壺用的吧。還有一個未刷漆的木箱,里面裝著一些廉價衣物,大多數(shù)都已老舊過時。

看起來在這“閣樓”之上找不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于光明爬下梯子,什么也沒問。其實問了也是白問,馮伯對這案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告別馮伯,離開弄堂,于光明感到很失望。

如果一位妙齡姑娘選擇如此生活,那她又怎么可能會成為變態(tài)殺人案的受害者,或是引發(fā)連環(huán)殺人案呢?

于光明沒有回局里,而是去了田陌生前工作的海鷗賓館。這是一家不怎么高檔的賓館,位于老城區(qū)。不過由于它所處的地段不錯,價格又很合適,所以深受自助游旅行者們的青睞。賓館大廳里有一群背著睡袋的外國年輕人,顯得有些擁擠。身穿紅色制服的前臺經(jīng)理正在用英語與他們交流,看上去業(yè)務(wù)很嫻熟。他看到于光明的警官證之后很緊張,嘴里也變得不太利索了。他將于光明領(lǐng)進一間辦公室,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

“那個,不管咱們在這兒說了什么,請不要讓媒體知道,尤其是紅色旗袍殺人事件和我們賓館的關(guān)系。否則我們就沒法做生意了。人們都很迷信的,要是知道我們賓館里有人橫死街頭,肯定沒人敢來住店了?!?/p>

“我明白,”于光明說道,“來,給我說說田陌這個人吧?!?/p>

“她是個好姑娘,又勤快脾氣又好。對她的死我們都很震驚。如果說她和別人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可能就是她太勤快了?!?/p>

“這個我知道,我在她家那邊的居委會調(diào)查過了,他們也告訴我說田陌很勤快,而且平時不太待在家里。據(jù)您所知,她還有什么第二職業(yè)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經(jīng)理答道,“她經(jīng)常在這兒加班,為此我們多付她一半工資。白天她負責收拾客房,在餐廳幫忙,晚上也不閑著。她得給她父親賺醫(yī)藥費。我們賓館常常接待外賓,所以我們愿意雇用這種踏實肯干的員工。我們總經(jīng)理讓她干多少活兒她都毫無怨言。再說人們都喜歡漂亮的姑娘嘛?!?/p>

“喜歡漂亮的姑娘?這是什么意思?”于光明問道。

“別誤會,我們這兒可不提供特殊服務(wù)。像她這樣漂亮的姑娘一般都去其他地方工作了,比如夜總會什么的,那里賺錢可比這兒多??伤驮敢庠谶@兒干,沒白沒黑地工作。”

“關(guān)于她的私生活你了解多少?比如說她有沒有男朋友?”

“不知道,”經(jīng)理說話又結(jié)巴起來,“那是人家的隱私。我說了,她工作很努力,也很少和同事們聊天?!?/p>

“有沒有可能她跟某人在賓館里同居呢?”

“警察同志,我們這兒不是高檔賓館,沒有大款會住在這兒。顧客們是來尋求一個物美價廉的旅館住下的,不是來找樂兒的。”經(jīng)理有些不悅。

“同志,我們必須把各種情況都問清楚。”于光明說著,掏出名片遞過去,“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什么,請聯(lián)系我?!?/p>

這次對海鷗賓館的探訪也沒能找到什么新的線索。如果說有進展的話,那就是使于光明確信,無論是在弄堂還是在這種中低檔賓館,像田陌這樣的姑娘都應(yīng)該不會引起一個變態(tài)殺人犯的犯罪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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