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至死不渝(7)

至死不渝 作者:(美)約翰·狄克森·卡爾


“哪位小姐?”

“格蘭特小姐。剛剛還在這兒的年輕女士。她是我的未婚妻?!薄拔椿槠?,呃?”

布滿皺紋的眼瞼輕輕動了動。普萊斯少校說過,哈維·杰爾曼爵士扮占卜師頗為自得其樂。迪克想,要在這么個悶熱不通氣的帳篷里待一整天,用假嗓子說話,剖析坐在對面的人,還真需要點嘲諷世人的幽默感。不過,現(xiàn)在可完全看不出他心情愉快。

“告訴我,該怎么稱呼你?”

“我叫馬克漢姆,理查德·馬克漢姆?!?

“馬克漢姆,”偉大的尊者眼珠子似乎向鼻子聚攏來“馬克漢姆。倫敦劇院有時候會上映理查德·馬克漢姆先生編寫的劇作,我沒記錯吧?我記得,都是些-“他猶豫了一下”心理懸疑類的戲劇?!?

“沒錯,爵士?!?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劇本主題往往是分析罪犯的心理和動機。那位先生就是你嗎?”

“根據(jù)素材,我盡力而為。”在對方目光的注視下,迪克突然感到一陣抗拒。

沒錯,他想,這老家伙還真是自得其樂。哈維爵士微微張開嘴,發(fā)出一陣類似笑聲的聲音。然而,他的額頭仍然緊蹙。

“那當然,馬克漢姆先生。你剛剛說,那位女士的名字叫……”“格蘭特。萊斯莉·格蘭特?!彼f著,一陣雷聲響起,雨勢

022

更加猛烈。頂棚上的雨聲如快節(jié)奏的鼓樂,迪克不得不提高聲音,“你為什么如此神秘?”

“告訴我,馬克漢姆先生,她在六阿什村住了很久嗎?”“不。才六個月而已。為什么這么問?”

“你和她訂婚多久了?相信我,我有理由這么問?!薄拔覀冏蛲聿庞喕椤2贿^-“

“昨晚才訂婚?。 本羰咳粲兴嫉刂貜偷?。頭頂?shù)臒艋瘟嘶?,一陣光亮閃過水晶球。雨勢越來越大,雨

聲如同咆哮,連帳篷布也震動起來。哈維·杰爾曼爵士坐在水晶球后,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來客,翻起手掌,用指頭在鋪著天鵝絨布的桌面上敲了敲。

“再問一個問題,年輕人,”他頗感興趣地說道“你從何處搜集戲劇素材?”

換個時間,迪克肯定非常樂意打開話匣子。他會受寵若驚,甚至滔滔不絕。他意識到自己也許會惹惱這個尖鼻子的老病理學家,甚至引起他的敵意。但現(xiàn)在,他顧不了這么多了,因為他心急如焚。

“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就直說吧。”

“我一直在想該怎么告訴你?!惫S爵士第一次流露出仁慈之色,他抬起頭“你知道這位所謂的‘萊斯莉·格蘭特’到底是誰嗎?”

“她是誰?”

“我想,”哈維爵士說“最好還是老實告訴你?!彼钗豢跉?,從桌后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就在這時,迪克

聽到了步槍開火的聲音。

之后,整個世界陷入了噩夢之中。

槍聲并不大,但剛剛在射擊場開了好些槍,他一下就聽出這是槍聲。

他看到帳篷側(cè)面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彈孔,彈孔周圍被雨水淋濕了一片。他看到哈維爵士像被猛擊了一拳,向前撲倒-拳頭剛好落在左肩胛下方。他看到病理學家臉上閃過不可思議的恐懼之色,這神情將久久銘刻在他的記憶中。

哈維爵士連人帶桌向前撲倒,差點兒撞在迪克身上,他簡直來不及伸手去擋。他的手抽搐著扯下天鵝絨桌布,水晶球啪的一聲落在已被踩平的草地上。這之后,迪克才看到亞麻白套裝上的血漬,痕跡越來越大。同時,帳篷外響起清晰的說話聲。

“普萊斯少校,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萊斯莉的聲音。

“太抱歉了,但我也沒辦法!迪克就不該把步槍給我!有人撞了撞我的胳膊,我的手不小心碰到扳機,不知怎么就開了槍!”聲音有點遠,真誠而甜蜜,穿過雨幕飄進他耳中“我-我希望沒打中什么!”

當天晚上九點半,六月的夏夜夜色更濃。迪克·馬克漢姆回到了自家小屋,小屋位于六阿什村邊上。他在書房中來回踱著步。

“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什么也不想,”他對自己說“那該多好。但我就是忍不住。”

“事實就是事實。哈維·杰爾曼爵士的影子清晰地映在帳篷壁上,任何人想擊中他都不難?!?

“不過,你想的事絕對不可能!”

“整件事,”他又對自己說道“如果不是你想象力太過于豐富,肯定能找到非常簡單的解釋。關鍵在于清理掉懷疑的蜘蛛網(wǎng),這些丑陋的絲線隨風飛入腦海中,網(wǎng)中央盤踞著懷疑的蜘蛛,每動一下就能讓你感覺到它的存在。你深愛著萊斯莉。其他什么都不用多想?!?

“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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