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嗎？已經(jīng)不算是素不相識了吧，我們。”

“還完完全全是陌生人呢—不要?！?/p>

“我們要你做的，就是在這里保持引擎不熄火待機(jī)，等我們回來后，把我們送到東京站?！?/p>

“然后呢？”

“然后就結(jié)束了。我們下車時就把錢給你?！?/p>

“是三十萬吧？”

“要吃嗎？我還沒太舔過，挺新的?！迸Ｗ杏职烟巧炝诉^來。

“這人腦子里的海馬體[ 大腦皮質(zhì)的一部分，主管人的近期記憶。

]或是其他什么東西壞掉了嗎？像是完全不長記性的樣子……”

“這種東西一旦拆了包裝，就不能再給別人了，牛仔?！?/p>

“真是頑固不化?！?/p>

聽到迪蒂這么說，牛仔恨恨用力摔進(jìn)坐椅。一瞬間，我看到他上衣下面有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把大得不像樣的皮質(zhì)刀鞘。

“時間有點(diǎn)晚了，接下來要馬上行動?！?/p>

“可不是我害的哦，迪蒂。你知道嗎？不是我害的哦?！?/p>

“就是他害的。”

牛仔豎起了大拇指。

“是‘痔’害的。不是病字頭下面‘志氣’的‘志’，是病字頭下面‘寺廟’的‘寺’！大小粗細(xì)差不多這樣吧……別看我這樣，我的痔瘡可是能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吧，小甜派？”

“啊，是啊?！钡系夙樋诖鸬馈?/p>

“今天工作前太緊張了，出了好多血，所以沒能按預(yù)定時間從廁所里出來。抱歉啊，大場佳奈子?！?/p>

“不用。我對你們倆的隱私和健康沒興趣，不好意思?！?/p>

“真冷淡啊，大場佳奈子?！?/p>

牛仔嘟囔了一句，吹起口哨。那很像是我聽過的曲子，但想不起來是哪首了。

“這輛車你會開吧？”迪蒂謹(jǐn)慎地問道。

那時，我第一次察覺到她嘴里散發(fā)出賽璐珞般的氣味。她的一只眼睛朝向奇怪的方向，又慢慢轉(zhuǎn)了回來。

“嗯，我會開?！?/p>

迪蒂移動到前排坐椅，從手套箱里取了點(diǎn)東西出來，插進(jìn)褲子的后袋和腰里。

“出動了，南瓜?！?/p>

“OK！小甜派！呀嗬！”

迪蒂一說完，牛仔就歡呼著從車?yán)锾顺鋈ァ?/p>

“愛死你了。”兩人在車旁表演了一場像是融化的年糕黏在一起般的“親密無間的熱吻”。

“二十分鐘都用不了。”迪蒂看著我道，“要把我的小寶貝屁股暖好哦！大場佳奈子！”

牛仔把車鑰匙扔給我。鑰匙打中車身，掉在地上，讓我不得不走出車門找鑰匙。我蹲下身，伸手把鑰匙從輪胎旁撿起來時，這兩人已然沒了蹤影。我嘆了口氣，關(guān)上滑動車門，坐進(jìn)駕駛座，發(fā)動引擎開始待機(jī)。

就是這樣。我照吩咐做了。所以，接下來該他們履行約定了。

車?yán)餂]有導(dǎo)航系統(tǒng)，也沒有CD。無奈之下，我只好按下收音機(jī)的開關(guān)。收音機(jī)里，無聊的男人聊著無趣的話題，串場的女人可有可無地賠著笑。

我看了看表，估算了一下二十分鐘時間。這兩人無論想干什么，肯定都不是好事—那個牛仔，腦子有問題！話說回來，他接過吻離開時，我沒看到他做舔糖的動作。我回頭看了看后部坐椅，正好能看到棒棒糖黏在他坐過的位置上。

棒棒糖頂端是半透明的豬油色，棒子沖著車頂。我想象牛仔坐上去后白色褲子染上污漬讓他焦躁不安的樣子，覺得很是愉快。他肯定會發(fā)一堆牢騷，而迪蒂則會用膩煩透了的調(diào)子撫慰他。對她來說，那男人到底好在哪里?。?/p>

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路過。她的人生里絕不會出現(xiàn)我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她的世界單純、一成不變，仿若銅墻鐵壁。送走丈夫，做家務(wù)，養(yǎng)育孩子，等丈夫回家。靠著這種循環(huán)的無限持續(xù)，她的未來得到保證，人生也得到了保護(hù)。

但我不同。

我曾有過類似的生活，但如今已經(jīng)完全離開了。這世上按部就班的人和脫離正軌的人往后的發(fā)展可謂判若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