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從半年前與爸爸分開以后，她好像又陷入了情緒不太穩(wěn)定的狀態(tài)。

在這之前，惠子已經有過兩次近似于離家出走的行為了。

不過兩次都是過了四五天就回來了。這次也是這樣吧。雖說十五萬日元這筆錢有點讓人擔心，不過錢早晚會花光，到那時她就會回到媽媽那里，或者跟爸爸聯(lián)系。大杉覺得他們和孩子還是有感情的，雖然女兒不太爭氣，但大杉還是想相信惠子。

大杉走進站前街道上的一家咖啡廳。

坐在最里面座位上的男人招了招手，大杉馬上走了過去。

警察廳警務部的特別監(jiān)察官津城俊輔特意站起身來迎接大杉。他把兩手貼在身體兩側，輕輕地鞠了個躬說：“百忙之中，讓你費心了?！?/p>

大杉慌忙低頭還禮，差一點兒還成一個最高形式的敬禮。警視正用這種口吻問候自己，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這就是津城一貫的做法。

兩人坐下，點了咖啡。

津城又添了不少白發(fā)，不過頭發(fā)的數(shù)量倒是沒有減少太多，看來脫發(fā)問題是暫時緩解了。

“最近署里的氣氛怎么樣？”

“還可以吧。不過前兩天穗波代理刑事課長被調走的時候，署長跟我說了不少風涼話?！?/p>

“他怎么說的？”

“說我在同事之間被稱為瘟神啦，說我掌握著人事大權啦什么的。嗨，他的心情我倒是能理解。”

津城做了一個習慣性動作，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尖尖的鼻子，小聲說：

“對他們來說是個災難。不過大久保警察署就需要這種程度的整治，他們那兒的風氣太亂了?！?/p>

大杉端起服務生送來的咖啡，不加糖和奶就直接喝了起來。

“確實很過分。警察署長池澤警視說白了，就沒有什么管理能力。他隱約知道部下們干的壞事，可是自己卻什么措施都不采取。”

“他早晚也會被調走，等到大久保警察署變干凈的時候?！?/p>

大杉叼上一支煙，

“不過，把我訓練成了告密的人，警視正，您也真有一手。”

津城曾經要求大杉在只有他們兩個人說話時不要稱呼職位，而是直呼姓名。可大杉總是一不留神就忘了。

“你那時也可以不同意的。”

大杉點著了香煙。

“當時正趕上棱德會事件，我不能不做些什么。你來找我的時候，我覺得這個工作很重要，值得一做。”

“這個工作確實有點兒陰損，所以只有做事干凈利索的人才能勝任。”

“不過那也不一定是我，我可是最不適合這種工作的?！?/p>

“就因為是這樣，所以我才找的你。這種工作絕不能找一看就是應該干這個的人來做?！?/p>

大杉臉上浮現(xiàn)出了自嘲的笑容。

“可是你看，我現(xiàn)在干得這么得心應手，說不定我還是很適合這種工作。”

津城沒回答他的話，喝了一口咖啡說：

“對了，聽說你太太回娘家去了，說是已經好幾個月了？”

大杉感到舌尖一陣發(fā)苦。

“是那個長舌婦巡查部長報告的嗎？”

“明星可不是長舌婦，沒有必要的她從不說?！?/p>

“可是我自己家里的情況應該跟別人沒什么關系吧？”

“不，我讓你來做的這種幕后工作，會對你周圍的人產生有形或無形的影響，正像瘟神一樣。你自己也會有壓力。如果你是那種感受不到任何壓力的人，我一開始也不會找你了。”

“警察的工作本來就或多或少會伴有壓力。我太太是在知道這個情況的基礎上跟我結的婚，所以鬧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是別人的責任。”

津城看了大杉一會兒，然后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說：

“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就說，別客氣。包括錢在內，一般的事情我都能幫你一把?！?/p>

大杉熄滅了手里的煙。

“謝謝你這么說，不過目前還不用你擔心。我得趕緊回去了，也不能離開太長時間?！?/p>

津城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手表。

“對，對。那我就問你一件事兒，上次以后，《公論春秋》雜志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大杉打了個冷戰(zhàn)。

《公論春秋》雜志社？日下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大杉重新叼上了一支煙。

“您說《公論春秋》雜志社是……”

津城露出和氣的笑容，

“就是倉木通過明星托你的那個稿子的事兒?！豆摯呵铩冯s志社不是又還給你了嗎？”

大杉把只吸了一口的香煙按在煙灰缸里。血液開始涌向頭部。

“明星巡查部長可是對我說，津城警視正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兒的?！?/p>

“可能她是那么認為的吧。不過說實話，那個稿子可是我讓倉木寫的，是我命令倉木通過明星和你去找《公論春秋》試探一下的?！?/p>

大杉咽了一口唾液。這家伙總是出人意料，真是一個喜歡讓別人吃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