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去現(xiàn)場的路上，賽斯在車?yán)锬蛔髀?，一直在看珍?佩頓的遺書：

我被工作給搞得心煩意亂，要知道，總是男人們才買我的車，而我明白那是為了什么。我開始在家庭和與其他男人的接觸中游走，這最終造成了我的丈夫離開我……我開始抽煙，但這算不了什么；酗酒才真的要了我的命……我時而感到恍惚，我想戒掉，但這很難，我想過吸毒，也嘗試過可卡因，但這些都不能使我好起來……我的生活一團糟，工作上也就出現(xiàn)了問題……我參加戒酒互助會，可這好像也無濟于事……我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目的是什么……

她確實對生活的意義感到迷惑，也難以開展一種正常的新生活，賽斯想，可她確實不想死，否則也就沒有那個求救電話了；然而對此，他也不敢確定，自殺者在行動前求助于他人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說到懊悔，他是否應(yīng)該感到懊悔呢？對此誰也說不清楚。他可以后悔自己在接到電話后沒有去查證她的聯(lián)系方式，可是即使那么做了，也來不及阻止慘劇的發(fā)生；抑或是他應(yīng)該扔下林茜而跟她回家，不，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有的時候，人們后悔，并非因為別人承擔(dān)了什么，而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讓別人承擔(dān)了什么。所以，懺悔本身沒有意義，除了讓懺悔者本人的心情轉(zhuǎn)好。某種程度來說，自殺也許是最好的懺悔。

賽斯和杰拉德，兩人各懷心事而一語不發(fā)。可一到現(xiàn)場，警官就擔(dān)負(fù)起導(dǎo)游的責(zé)任來。他帶他一路“參觀”了珍妮上吊的起居室，確切的說，是起居室正上方的游廊，她把自己的一條裙帶打了個結(jié)，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順著二樓的游廊跳下。這死亡方式談不上痛苦，因為重力在一剎那就搞斷了她的舌骨和頸骨。他們又去看了看她在死前摔倒的地方，由于被釘子刺中，她走動時就滴答了一路斷斷續(xù)續(xù)的血線，顯示她從樓上跑到樓下，從臥室跑到洗手間，最后縮在角落，因為那里形成了較為鮮明的大團垂直下落的血跡。當(dāng)然，兩個人都瞧見了被釘住了的臥室——后來它已經(jīng)被警方撬開了。

“很顯然，她在逃避什么，她以為有什么東西在那里。在發(fā)現(xiàn)尸體后，我們第一時間進入了臥室，可那里沒什么奇怪的東西。”警官解釋道，因為他發(fā)現(xiàn)賽斯用帶了手套的左手端起那塊木板看了半天，“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這塊木板上的血跡，很小的一塊，對嗎？似乎是死者不小心蹭上去的?！?/p>

“是的，我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但她最終沒有打開這扇門?！?/p>

“嗯，是嗎？臥室里可有衣柜呢？很多女孩子不是都把衣柜設(shè)在自己的臥室嗎？”

杰拉德輕笑一陣，多少帶著點鄙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那條裙帶，對吧？如果裙帶是出自封閉的臥室里的某件衣物，那這事情就很奇妙了。很可惜，這裙帶屬于她死時穿著的那件衣服的?！?/p>

“嗯……那我就不明白了，她要回臥室干什么。如果最初的逃避開始于臥室，她干嘛在死前還要回來呢？”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堅持己見，可自殺就是自殺而已。我想你想得太多了?！苯芾聸]想到對方反應(yīng)如此平和，甚而還對他微笑，不自覺也放緩了口氣。

“我只是不明白，如果她想回到臥室，她可能是已經(jīng)放松了，干嘛忽然想死呢？”賽斯用手摩挲著懸掛尸體的游廊欄桿若有所思，“這房間看起來很正常，”他步入臥室，隨意拉開幾個抽屜和柜門，“衣物和鞋子都是廉價貨，但式樣還不錯，反應(yīng)了死者的品位。她的資金可能有些困難，卻不至于忽略裝扮。房間相對整潔，不過有一段時間沒有打掃過了，窗子都有些淡淡的塵土，這大概是她出現(xiàn)幻覺之后就疏于打掃了。地面上有碎裂的酒瓶，這是她最初失控的反應(yīng)，她一路逃走，在洗手間逗留很久，可能是那個時候給我打了電話?！闭f到這里，他抓起臥室電話的聽筒，線路是通的，“她僅僅發(fā)出了一個求救電話，就斷掉了?？涩F(xiàn)在電話線路卻是通的?！彼麖呐P室出來，走進隔壁的客廳，站在一支儲物柜前不動了

“這不能證明什么？也許只是線路故障?！本僬驹谏砗螅恢倍⒅?。

“故障總是出現(xiàn)在最合適的時候。我能問一句嗎？死者被釘子戳到的傷口，是不是在左臂上側(cè)，靠近三角肌的地方？”

“是的……怎么了？”

“不怎么，這仍然證明不了什么?！辟愃购鋈谎鲱^看著儲物柜上堆砌的紙盒，“最近以相近狀況自殺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吧？”

“你這話什么意思？”警官湊過來，順著賽斯的視線向上看。

“我是說，做這件事的人不是個新手了，”賽斯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將柜頂?shù)男幸粋€個拿下來，“珍妮的廚房、臥室和起居室井井有條，對嗎？可我想不通，她為什么不把這些盒子扔掉，或者收起來，而是堆在這么顯眼的位置呢？”最上面的紙盒挪開之后，露出通向小閣樓的入口，上面蓋了個擋板，“接下來，”賽斯眨眨眼，“警官，你上去還是我上去？”

2小時后，華盛頓警局沸騰了，他們被告知即將面對近十年來出現(xiàn)的最殘忍、最狡猾的殺手：他的年紀(jì)在25到35歲之間，是個技師，很有耐心，對周圍的事物控制欲極強；他尚未結(jié)婚，可能與年長的女性住在一起，這在很大程度上對他的性能力形成了抑制；檔案記載中也許能找到他的一些前科，但都是些偷窺或者露體之類的小事，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偷窺欲望在不斷增長，伴隨著他的專業(yè)技能，他會潛入獨身的受害者家庭，藏在閣樓里向下觀察；漸漸地，他不滿足只是偷窺，想要和被害人發(fā)生一些“互動”，通過改造線路，與各個房間內(nèi)安裝“聽筒”；他自稱被害人的幻覺部分或是第二種人格，以這種手法，想象和被害人成為一體的感覺，并從女人的恐慌之中體會性*；然而他的性功能障礙，讓他無法真正和女人發(fā)生關(guān)系，當(dāng)被害人嚴(yán)重失控或他感到膩了之后，就會殺死她。

這是賽斯對殺手的心理描述，他自己不肯出面，讓杰拉德警官代為轉(zhuǎn)達。由于登上了珍妮.佩頓的閣樓，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秘密——殺手極為聰明，他把一切都帶走了，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破綻，在布滿塵土的樓板上，留下他趴過的痕跡。隨后，關(guān)于珍妮聽到的幻覺，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釋，他安裝了收發(fā)器，雖然他把它們也都帶走了，但線路卡子留下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辨。

面對警方共同勘察現(xiàn)場的邀請，賽斯婉言拒絕了。有幾件事，是他始終解釋不清的：警方無法識別出這是偽裝的自殺，是因為死者均未有防御性傷口，她們很快就被他制服了，但毒理學(xué)檢驗卻沒有收獲；最糟糕的是，他是如何得到她們遺書的？既然是快速控制，他就沒有時間強迫受害者寫下遺書；如果他強迫過受害者，那她們一定認(rèn)識到了自身受到威脅，為什么沒有一個人進行反抗呢？

賽斯坐在林茜公司的休息大廳內(nèi)，百思不得其解。他給遠在邁阿密的痕跡調(diào)查員朋友打了電話，詢問什么樣的麻醉劑可以逃避毒理學(xué)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