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果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拎著棍棒出來察看，月光從濃厚的烏云縫隙中透下，在莽莽荒原上，黑狗和狐貍展開了驚心動魄的生死追逐，犬類與狐貍生來就是天敵，那條黑狗兇猛頑強，狐貍則憑著老道的經(jīng)驗臨機生變，好幾次眼看要被黑狗撲住，它卻能在間不容發(fā)之際逃離，每次都是差了那么一點兒，可那條大黑狗捷如虎豹，狐貍也無法徹底擺脫，只能在死亡邊緣拼命地兜圈子，隨著氣力漸漸消耗，終歸會被黑狗咬死。

白旗等人認識這條大黑狗，前些時候轉(zhuǎn)場的蒙古族牧民路過17號農(nóng)場，有條叫“烏蘭”的大牧羊狗生下狗，牧民們要長途跋涉，帶著剛斷奶的小狗不方便，暫時托付給尖果照料，等轉(zhuǎn)年開春了再領(lǐng)走，這小黑狗圓頭圓腦，長得和小熊一樣，這個季節(jié)的北大荒萬物沉寂，每天和小狗玩耍，給白旗等人增添了不少樂趣，但是想不出烏蘭為什么會突然回來。事后看到烏蘭脖子上拴的羊皮上，畫了一些圖案，蒙古牧民不識字，畫了圖給白旗等人傳遞信息，大致是說烏蘭不放心小狗，蒙古牧民也覺得17號農(nóng)場深處荒原，僅有幾個年輕人留守很不安全，就讓烏蘭過來，與17號農(nóng)場的人一起過冬。

烏蘭在蒙古語中是紅的意思，也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名字，它來的時候，恰好撞上狐貍要逃，當即撲上前來撕咬，那老狐貍百密一疏，萬沒想到17號農(nóng)場里會有這么兇悍的巨犬。這大黑狗非是尋常的獵犬可比，據(jù)說是蒙古大軍遠征歐洲的時候，從西伯利亞雪原上找到的犬種，血統(tǒng)非常古老，三只圍攻可以將一頭重達千斤的大熊撕成碎片，生存在條件最惡劣的西伯利亞，當?shù)孬C人常帶這種巨犬打熊，統(tǒng)稱獵熊犬。

獵熊犬烏蘭接連不斷地兇猛撲咬，讓老狐貍氣都轉(zhuǎn)不過來，眼看就要被烏蘭的牙刀插進喉嚨，白旗等人在旁看得真切，一同振臂高呼，誰知狐貍奸猾已極，趁黑狗下?lián)渲H，突然將尾巴移開，露出腚下那個小窟窿，“噗”地放出一團綠煙。它在荒原上常吃一種罕見的漿果，放出這團臭氣，讓人聞到就會心智迷失，狗的嗅覺最為靈敏，一旦嗅到鼻子里，不論如何訓(xùn)練有素的兇猛獵犬，也會當場發(fā)狂，轉(zhuǎn)圈追咬自己的尾巴，只是狐貍的臭腺需要積攢一兩個月，也不是時時都能找到那種漿果，因此不到窮途末路，絕不敢輕易使用。

老狐貍此刻讓黑狗追得躲沒處躲藏沒處藏，被迫放出臭煙阻敵，黑狗烏蘭在草原上咬死過許多狐貍，從沒碰上過如此難纏的對方，它也識得這臭煙厲害，急忙跳到一旁躲避，狐貍緩了口氣兒，飛也似的一路狂奔而去。

白旗等人知道老狐貍報復(fù)17號農(nóng)場，乃是事出有因，多少對這老狐貍有些同情，這次對方死里逃生應(yīng)該領(lǐng)教了厲害，這輩子也不敢再來了，畢竟冤冤相報沒個完，于是喝住了黑狗，不讓它再去追趕了。

蒼穹籠罩下的荒原西風(fēng)凜冽，嗚嗚咽咽的聲音猶如狼嚎，白旗等人只戴了皮帽子，身上衣衫單薄，這時已凍得上下牙關(guān)廝打，帶著黑狗回到地窩子，烏蘭見了小狗又舔又蹭，著實親熱了一番。四個人在煤油燈下看了蒙古牧民捎來的消息，有這么大的黑狗在17號農(nóng)場守著，確實不必擔心那只老狐貍再回來騷擾了。

那只老狐貍被嚇掉了魂，它腳下毫不停留，在漆黑無邊的荒原沼澤，穿過刺骨的寒風(fēng)，不停地向國境線方向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