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飛狐外傳·程靈素】(2)

從此醉 作者:木兒


他恨她,所以連保存的價值都沒有了。

慕容師兄再次回來的時候,他給薛師姐下了很重的毒。薛師姐被毀了原來的形貌,變成了駝背跛足。他們的畢生所學(xué)一直用來同門相殘。

她獨自到無人的荒地去焚毀那箱圍巾,那些濃煙和火焰升騰著照亮了她的臉頰,她的臉色陰郁怨恨。

那天陪著薛師姐的,只有姜師兄。無論她變成了什么樣子,他都一直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后。

我從不去分辨他們誰是誰非。我只知道,后來薛師姐決定嫁給姜師兄,并不是因為她心意折轉(zhuǎn),而是因為她已再無條件選擇。她得不到自己愛的男人,只剩下最后一條退路。

但那個愛她的男人,卻以為自己苦盡甘來。

后來再次見到薛師姐,我卻沒有看見姜師兄,她也已經(jīng)改嫁給了慕容師兄。

我想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即使姜師兄為她付出再多,薛師姐對他依然連半點情意都不曾有過。

她始終不肯拿出解藥,就那樣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毒發(fā)身亡。她要回到她愛的男人身邊,這是她這么多年來心里唯一的愿望。誰擋在中間,她就要毀了誰,哪怕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誰曾想過,曾經(jīng)如花的容貌下,是這樣一顆絕情而狠毒的心?

他們之間的糾纏如此混亂,早就違背了師父的教誨。

師父臨終的時候只有我在身邊,那部《藥王神篇》可以鄭重交付的,只有我。后來這部書被無數(shù)的人覬覦和謀奪,卻沒有人知道,這部師父傾盡了一生心力寫就的奇書,并不是研制奇藥、化解百毒的秘方,而是用來妙手回春、療治百病的醫(yī)書。

師父終生都與毒為伴,心卻比誰都慈悲溫軟。

于是我愈加相信,所有浮于眼前的,都只是表象。所有的表象都不可盡信,因為它與實質(zhì)往往天壤之別。就好像我種植的那些花草,越是色彩艷麗,越是劇毒難解。反倒是那些普通平凡的花草,清涼溫和、可散積郁。

在沒有見到袁紫衣之前,我曾懷著種種揣測來想象胡大哥心里的這個女子。她會是怎樣一個女子,才值得一個這樣好的男子傾心相待、念念不忘?

該是有著瀟然出塵的氣質(zhì)罷,無須太多言語,顧盼之間即生秋水之姿;還要有蕙質(zhì)玲瓏的心思,善解人意、婉轉(zhuǎn)有情。而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子,必定也有著流風(fēng)回雪般的清麗容貌,否則,該是怎樣的缺憾呵。胡大哥所愛的女子,又怎會有缺憾?

但既然如此,為何我心中仍有著一絲并不真切的幻想……

越是糾纏于這樣的未知,越是在這樣的揣測中不能自已。

當(dāng)我第一次見到袁紫衣的時候,才知道以前怎樣的猜測都不為過。

她不僅武藝精湛、膽識過人,在高手如云的江湖來去自如,而且質(zhì)傲清霜、容光照人,一襲紫衣颯爽利落又不失柔情。這樣的女子淡彩穿花,相對再久也不會厭倦。

貪戀容色是天下男子的弱點,卻也是人之常情。嬌俏可人的女子往往比姿色平淡的女子更易讓人心生好感,縱然看透之后可能索然無味。然而有才無貌的女子太過深涵,不事雕琢就永遠(yuǎn)也不會看到里面溫潤的顏色。

于是她們只能站在眾人的身后,黯自神傷。

心中沒有了揣測也就沒有了幻想。

曾經(jīng)那些若有若無的希望此刻看來那么可笑:我千山萬水的執(zhí)意跟從,只是盼望會有峰回路轉(zhuǎn)的那一天——胡大哥回過頭來,終于發(fā)現(xiàn)一直陪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其實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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