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靜猶豫地問：“那……多少錢？”

“至少夠你一個(gè)月的房租！”

“那好吧！”云靜甩開瑞喜的手，爽快地答應(yīng)，“好，明天上午九點(diǎn)見！”

第二天上午，瑞喜陪著云靜去了攝影棚。旁邊的收音機(jī)里一會兒播放音樂，一會兒播新聞，整個(gè)攝影棚里彌漫著沙龍一樣的氣氛。云靜拍照片時(shí)，瑞喜在一旁替她拿著衣服，看見她不停變幻各種表情，擺出各種姿態(tài)，聽到攝影師不斷稱贊著：“OK！太棒了！朱麗葉，拍了這組照片你一定紅！”瑞喜這才知道，云靜原來是這樣工作的。

拍完后，云靜擺了一個(gè)伸手的姿勢，攝影師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鈔票遞上來，云靜不屑地瞥了一眼，攝影師領(lǐng)會了，先把錢遞給瑞喜，然后拿出一支煙送到云靜手上，點(diǎn)著了火。

“小姐，你什么時(shí)候會吸煙了？”瑞喜大驚。

看到瑞喜驚慌的樣子，云靜和攝影師都笑了，攝影師借機(jī)湊上來說：“朱麗葉，晚上做什么？我們?nèi)ノ鑿d吧！”

云靜還沒說話，瑞喜搶著說：“小姐，晚上我們?nèi)⒓臃慈肇浖瘯?？好多人都要去呢！?/p>

“得了，我對政治不感興趣?！痹旗o吐了口煙。

瑞喜問：“為什么？你不討厭日本人？”

“我不是不討厭日本人，但這種討厭，更多的是因?yàn)樗麄兇輾埶囆g(shù)，摧殘電影。你看看，上海有多少家電影院都被他們的炮火給毀了！”

云靜的話還沒說話，收音機(jī)里突然插播了一段緊急尋人啟示：“青云鎮(zhèn)的姜云靜小姐，自從您出走后音訊全無，請盡快回鄉(xiāng)奔喪，否則將遺恨終身！”

云靜一驚，手上的煙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瑞喜也沒想到，她們會以這種方式得到老爺?shù)南?！她奔過去，抱住了云靜，叫道：“小姐，我們趕緊回家！”

10

“上個(gè)月末，來了一隊(duì)日本兵，看上了姜家的祠堂，說是要征用來做他們的營房，老爺極力反對，說祖宗的地方，怎么容得喧嘩。日本兵一下火了，把老爺、太太、少爺，還有村里的很多人，都綁到祠堂里，活活燒死了！別說人，連房子都燒成灰了！”

從青云鎮(zhèn)回來，一連幾天，云靜都呆呆地躺在床上，想著鄉(xiāng)親們說的這些話，想著爸爸媽媽，似乎看到弟弟云高還在院子里抖空竹，笑著喊：“瑞喜，瑞喜，過來跟我玩兒！我長大了一定會娶你！”

瑞喜端了藥過來，云靜搖搖頭，輕聲對她說：“瑞喜，我跑出青云鎮(zhèn)的時(shí)候，還以為總有一天，能在家里，在咱們鎮(zhèn)上支起一塊幕布，放我演的電影。可是，現(xiàn)在，爸爸媽媽和弟弟，別說看電影，就連我，也永遠(yuǎn)看不見了！現(xiàn)在，我和你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孤兒了！”

瑞喜岔開話題，勸她說：“小姐，你先喝了藥再說……嗯，你想吃點(diǎn)兒什么，我去做?！?/p>

云靜懶懶地說：“我想吃小籠包?！?/p>

“那我去買吧，你先歇會兒?！?/p>

瑞喜出了公寓，走出弄堂，剛到大街上，就看見一輛警車?yán)呀?jīng)過，巡捕也在搜查過路人。瑞喜心里莫名地一緊，趕緊買了包子回家。

瑞喜把熱騰騰的包子放在桌上后，發(fā)現(xiàn)云靜已經(jīng)睡著了。她輕輕推了推，看云靜沒有一點(diǎn)兒動靜，就給她蓋好被子，又用棉布把包子蓋好，匆匆出了門。

一路疾走，瑞喜來到吳烈的宿舍。她估計(jì)吳烈可能不在家，卻沒想到吳烈的門上居然貼著封條！瑞喜不甘心，明明知道吳烈不可能在里面，還是絕望地拍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