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收拾。外婆給我收了三個大箱子，外公和我正在勸她精簡成兩個?！苯爝@時表情和語氣都和緩一點(diǎn)，“你呢？出去玩回來了？”

顧云聲有點(diǎn)不好意思，笑了幾聲：“嗯，別人來約，不好意思拒絕，就跟著瘋玩一陣。說起來我們兩個才應(yīng)該結(jié)伴旅行一趟，以后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只有寒暑假能見面了……”

“那就等寒暑假吧，會有機(jī)會的。”

“那好，來找我玩啊，好地方呢。你念書那地方我也沒去過……”他兀自說得興高采烈，終于看見江天手上提著的袋子，頓了一下，“額，要出門？”

“大后天就要走了，走之前去看看我媽?！?/p>

“怎么走得這么早？不是九月才開學(xué)嗎？”

“建筑學(xué)院有個入學(xué)考試，新生要先去?！?/p>

顧云聲沒想到他走得這么早，頓時后悔沒有早一點(diǎn)回來。他看著江天手上的東西，終于鼓足勇氣、用很客氣的商量的語氣說：“要我陪你去嗎？”

江天盯著他，半晌說：“你要是不忌諱，就去唄?！?/p>

他們換了兩趟車，才來到郊區(qū)的公墓。墓地依著小山，墓碑一排排密密麻麻地排著，顧云聲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只看了一眼就花了眼，只能跟著江天，看他熟門熟路地在各種小徑之中穿梭，走了十多分鐘，才在一個墓碑前面停住腳步。

墓碑上方鑲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顧云聲早在江天家看了許多許多次，一點(diǎn)也不陌生，何況江天和他母親又是如此的相似。江天立在碑前，顧云聲跟在他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曉得他站了一會兒，跪下身去，把墓地上的雜草什么的都拔掉，獻(xiàn)上花，然后把份看起來是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復(fù)印件的紙片燒了，很久都沒有起來。

盯著江天那薄得像兩片刀的肩胛骨，顧云聲隱隱約約地想到，是啊，他只知道江天母親在他很小時候去世，從來也沒聽過他家人說起細(xì)節(jié)。但很快又想，人都沒了，說又怎么樣呢。他腦子那時也飛快地劃過江天爸爸這么個概念，不由得一驚，這才想起好像就連江天自己也沒和他提起過父親，容不得他深想，江天已經(jīng)站起來了，轉(zhuǎn)過身，依然低著頭，輕聲說：“我好了，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不然趕不上晚飯了?！闭f完這幾句話，又等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眼睛里閃過濕潤的光。

顧云聲瞬間就被刺中了，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聽見自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聲音：“江天，你……你不要傷心，你來看她，阿姨會很高興的；你考上T大，她泉下有知，肯定也很高興的……”

江天避開顧云聲的雙眼，啞聲說：“她真的知道嗎？”

“那當(dāng)然，不管你有什么好消息，她都知道?！?/p>

顧云聲說得斬釘截鐵，內(nèi)心卻一點(diǎn)沒譜，只是看見江天聽到話后快速地笑了一下，同時挺直了脊背；傍晚的斜陽映得他迎向自己的半邊側(cè)臉微微泛光，溫暖而堅(jiā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