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部 秘密的筆記本(32)

1945年的戀人 作者:(英)路辛達·麗雷


7

第二天早上,朱麗葉給埃爾希打了個電話。老太太聽到她的聲音非常歡喜,這讓朱麗葉更加愧疚,后悔沒早點和她聯(lián)系。她答應(yīng)下周六開車去索斯沃爾德跟外婆喝茶。掛了電話,她穿上外套,直奔沃頓莊園的花房,心里挺高興的,至少那是個她想去的地方,比一個人待在這破屋子里要好。

她終于開始覺得家里的寂靜和孤獨很難忍受,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但是如果她不想被空蕩蕩的日子逼瘋的話,最好給未來定一些計劃。

開車向右轉(zhuǎn),她駛進沃頓莊園。車道兩旁的公用綠地上裝飾性地種著桐山毛櫸,還有那棵老橡樹,傳說安妮·柏林曾在樹下親吻過亨利八世。

車行駛了五百米之后,她又一次向右轉(zhuǎn)。沿著這條崎嶇不平的道路開下去,盡頭就是那座小院子。小院旁就是果菜園,外公的花房就在果菜園里。她感到一陣激動和期待,和還是小女孩時的自己一樣,她這才意識到,這座院子,這個果菜園以及這間花房得以保留下來,對自己來說有多么重要。

她將車停在小院里,鉆出來,迎接她的是寒冷刺骨的風。她記得這里曾經(jīng)歡聲笑語、忙忙碌碌,她記得那些住在這周圍的人們,那些馬廄也還在那兒。馬蹄聲來來回回,成捆的干草被一車車運進來,倒在牲畜棚里。馬車小心地避開在小院當中踢球的兒童,那是住在這兒的工人的孩子們。

那早已是另一片天地了……

現(xiàn)在,這里悄然無聲,荒草頹垣。

朱麗葉從車里出來,沿著荒草叢生的小徑向果菜園走去。那扇藍色的門還在那兒,只是已經(jīng)爬滿了常春藤。她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

那些曾經(jīng)精心種植的整齊排列的胡蘿卜、豌豆、卷心菜以及防風草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亂七八糟的野草和蕁麻,里面可以看到些已經(jīng)干癟的卷心菜,凌亂而悲哀地散落在那里。朱麗葉向菜園底部小小的果園走去,被它遮擋住視線的,是外公的花房。

那些蘋果樹、梨樹和李子樹還立在那兒,有些已經(jīng)很多年了,老了。樹上是光禿禿的彎彎曲曲的枝條,去年秋天收獲的零星果實散落在地上,漸漸化為它們腳下的泥土。

朱麗葉在樹間穿梭著,陡然看見那排花房的屋頂從灌木叢上露出來,毫無顧忌地支出來。她沿著那條已經(jīng)認不出的小路朝花房的第一個門走去。

原來那扇門早已不復(fù)存在。如今她腳邊躺著的,只剩一堆腐朽的木頭和一些碎玻璃。她小心地繞開它們,走進花房。

房內(nèi)空空如也,除了那些老舊的,曾經(jīng)整齊排列的折疊桌和一排生銹的鐵鉤,從頭頂?shù)蔫旒苌洗瓜聛?。腳下的水泥地長滿了苔蘚,野草從縫隙里侵入進來,搶占了位置。

朱麗葉緩緩走到花房的盡頭,在那個角落里一成不變地放著的,是她曾經(jīng)坐過的小板凳。板凳下面,她看到了外公的老式貝克萊特收音機,金屬框架早已銹跡斑斑。

她跪下去把它撿起來。收音機已經(jīng)徹底壞掉,但她決意要帶走它。她將它像嬰兒般抱在懷里,徒勞地試圖轉(zhuǎn)動旋鈕,想聽聽它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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